殷子枫眼神略有躲闪,轻轻“嗯。”了一声。
骆云飞则是看了他的脸半天之后,才回了一句:“非常熟悉。”
骆一笑觉得,这京中本来关系网就盘根错节,他俩认识也没什么,所以没有深究。
走到夜里,三人夜宿在客栈。
半夜,骆一笑睡熟了之后。
骆云飞敲开了殷子枫的房门。
“久侯多时了,云飞少将军。”殷子枫端着茶杯,眼中精光闪烁,哪里还有半分在骆一笑跟前那傻小子的样子。
骆云飞并不讶异对方已经猜到了他会来。
“小侯爷,我不管你此次去庆安县是什么目的,我都希望你记住一点,若是你敢动我妹妹,骆家绝对有本事让你满门陪葬。”
骆云飞鲜有这样狠辣的时候。
他平时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似的,哪怕是家里最宝贝的这个妹妹,他也好像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但是,那是在家里,她绝对安全的时候,然而现在,骆一笑在外,而且正在逐步接近危险,所以他会好好做好一个哥哥,保护好骆一笑。
“看来骆家人疼女儿,的确名不虚传。”殷子枫端着手中的杯子,又饮了一口茶。
骆云飞颇有戒心地看着殷子枫,“你叔父殷天和做的事情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若你是为了他报仇而接近我妹妹,那你恐怕要掂量掂量你是否能够承担起后果。”
这是威胁,听起来仿佛是轻描淡写,但是其中的意味已经很明确了。
殷子枫笑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从梨花木椅子上站起身来,“认识云飞少将军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这敏感的老毛病还是没有改掉?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没用的叔父与骆家作对?”
这话说起来轻巧,也好像是在刻意打消骆云飞的顾虑。
但是,他骆云飞是什么人,在战场上跟多少机智的诡辩家打过交道?
这话,他显然不信。
见他表情并没有变化,殷子枫也知道他不相信。
“你我从小相识,你应当知道我的志向是什么。”
骆云飞一脸戒备地看着殷子枫。
殷子枫失笑,“你应该记得的,我从小就想做个悬壶济世的医者,但是我是定西侯府唯一的嫡子,父亲从小就想让我继承爵位,替他打理封地之事,但是,我真的不喜欢做那些事。”
殷子枫说的这些,骆云飞也是知道的,定西侯殷榷的确是一个很独裁的人。
小的时候他们还常在一块儿玩儿,但是后来殷子枫就渐渐远离了他们的圈子。
听到这里,骆云飞也慢慢放松下来,盯着殷子枫的戒备眼神也消散了。
本来,骆云飞以为,是定西侯殷榷,也就是殷子枫的父亲,让殷子枫来接近骆一笑,目的是为杀死骆一笑,为当初被骆一笑整倒台的兵部侍郎殷天和报仇。
毕竟殷天和是定西侯殷榷的庶弟,虽不同母,但是却同源。
且这两兄弟从小交好,所以骆云飞警惕殷子枫也并不奇怪。
“云飞。”殷子枫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生涩。
现在双方的关系有些尴尬,毕竟殷子枫的叔父是死在骆家人手里的。
骆云飞抬头看着殷子枫。
“我这次出来,真的只是想拜你妹妹为师,其他的事情我誓,我绝对没有图谋。”殷子枫指天誓道。
骆云飞没有回答,直接抬脚出门,最后一条腿跨出门之前,他幽幽甩了一句,“她若有事,你也跑不掉。”
殷子枫看着骆云飞的背影笑了,他对骆云飞还算了解,何况这么多年,这个人这臭脾气几乎没怎么变过。
他不相信的人,是不会给对方一丝喘息机会的。
而这次他肯放了自己,证明他还是相信他说的话的。
行至第二天半夜,马车才终于停在庆安县城门口。
这里一片荒芜,城门没有看守,城墙上也一个人都没有。
城门在寂寥的黑夜里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砸在人的脑袋上。
骆云飞让两人下车,将马车藏匿好了之后将马给放了。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骆一笑完全看不明白骆云飞这举动在表达什么含义。
“但凡有战事,城内必有饥荒,而且你看,庆安县显然是被大火烧过了,恐怕饥民甚众,若是贸然驾着马车进去,将他们吵醒,会被饥民围攻。还是趁着半夜他们都睡了,悄悄进城吧。”骆云飞说道。
骆一笑心底觉得很佩服这个哥哥,不愧是战场上历练过的,每一个细节他都会考虑到。
殷子枫在两人身后,带好了包袱,跟在后面。
进城之后,骆一笑觉得自己简直快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满大街都是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他们都是灰头土脸,身上的衣裳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孩子依偎在大人怀里,冻得瑟瑟抖,骆一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想着在现代的时候,同龄的孩子恐怕都在宽敞的空调房里,吃着喜欢的零食,看着动画片吧。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远远的,骆一笑就看到“云氏药铺”几个烫金大字。
周围一派死寂,与这里仿佛独立于黑白画格外的彩色像素一般对比明显,好像不是一个世界。
一个头上裹着头布的年轻女子,怀中抱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孩子,正在敲云氏药铺的门。
“大夫,大夫开门啊,求你们救救俺家儿子,俺家儿子快死了,求你们快救救他吧。”
药铺的门缓缓被打开,里面出来一个头戴高帽,身穿锦袍的男子,看上去应该是这家药铺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