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前台去给我挂号,要找男医生。我还装模作样地买了本病历,又到僻静的角落把小僵尸抱出来。
我叮嘱它:“呆会你可以哭也可以笑,但不准乱动乱跑乱咬人知道吗?”
小僵尸用表情告诉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叫我的号,进诊室后,我就故意装出一副近视的样子,着急地对汪医生说:“江迎江医生,你昨天开的药我好像丢了一种药。但我又没带病历来,你电脑上能看到我昨天买了什么药吗?”
那位汪医生对我说:“这位病人家属,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不是汪迎江。我叫汪洋。”
“哦,我可能认错人了。”我眯着眼睛问:“汪洋医生,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汪迎江的儿科医生?他很厉害的,在F市特别有名,他好像前阵子被挖到你们医院来了?”
“我们这一科,没有汪迎江这个人。”汪医生的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大抵没有医生会喜欢病人在他的诊室里找别的医生。
但我可顾不了这么多。
“不可能,我昨天还跟他问诊了。汪医生您可不可以帮我再仔细查查?”我死缠烂打,我一定要确认汪迎江不在这个医院上班的准确性。
“病人家属!”汪医生说:“我重复一次,这里没有汪迎江这个医生。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请你出去,不要影响下一位病人问诊。”
看汪医生的表情,已经在尽力克制飙了。
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所以赶紧站起来,再三道歉后就离开医院。
唐中仁说过,汪迎江早就已经死了。我先前是不相信的,因为汪医生跟他的妻子生活在一起,先不评论惠美玉的人品好坏,但他们看起来非常恩爱平静。
至少,先认识的汪迎江比突然冒出来的唐中仁更有说服力。毕竟他在隔壁住了这么久,没有任何人说过他不正常。
要说不正常,也是他的妻子惠美玉不正常。
出医院门口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我连声说对不起后,就想走。
不料对方拉住我的手臂,很惊奇地问:“你不是姓曼的那个大学生吗?”
我抬头,看到对方是个年纪挺大的妇女,有些眼熟,但没能想起来是谁。
“小妹妹你不记得我了?”大妈说:“两个月前,我闪到腰你扭到腿,咱住同一个病房。我还给你讲鬼故事来着。”
我恍然大悟。
原来是那个一说起鬼故事,就叨叨个没完没了的同病房大妈啊。
当时我出院比她早,所以后来她什么时候出院的我并不知道。
我客套地说:“原来是大妈啊!你什么时候出院的?腰都好了吧?看你的气色不错啊。”
“都好了都好了。”大妈声音挺急地说:“你还记得吗,我们同病房不是还有一个不爱说话的年轻女人吗?她跳楼自杀啦。”
我一惊,连忙问:“生什么事了?”
“谁知道呢?”大妈说,“那时我都准备出院了。没想到第二天睁开眼睛,看到她站在窗口边上,手里拿着重物,一下砸坏了玻璃窗。”
我问:“为什么没有人去拦着她?”
“我当时都吓懵了,而且她一砸开玻璃窗,什么话都没说就跳下去了。那可是七楼啊,听说脑袋都砸成花了。我都没敢去看。”
大妈的脸上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看着我说:“而且她跳下去之前,还朝我笑了一下。那笑容,可瘆人了!就跟鬼附了身一样。总之我是想起一次吓一次,跟别人说这个事,别人还不信我。老说我被吓坏,神经过敏了。”
我问:“那她跳楼的前几天,有没有做过一些奇怪的举动?”
大妈想了想,“就跟平常一样。反正她就是那样,不爱搭理人也不爱说话。”
我想起遇见马桶小鬼儿那晚,那个病友好像连睡觉都没有呼吸声的。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但因为没怎么放在心上,加上后来被小鬼儿一吓,就把这个细节给忘光了。
我突然能看见鬼,就是从那家医院开始的。今天听大妈说这些事,我突然决定找个时间去那里再看看。
那只没头的半身鬼,还时不时会来梦里找我要头。
但是医院里只能呆到九点钟,要生个什么样的病,才能在那家医院住下呢?
我正在心底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大妈突然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腕。
她说:“今天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吓我整整两个月,我天天都做恶梦。连睡觉都不敢对着窗口,就怕一觉醒来,又看到那个病友了。我怕她会怪我没拉住她,我怕她会回来找我去给她赔命。我心里太憋屈了,可我说的这些又没人相信,我都快憋成神经病了。”
我安慰她:“没事的,大妈不要自己吓自己。人死了之后就会去投胎的,她不会再回来找你。”
“你不知道,后来好多人都在传,那个跳楼的女人,就是当年把孩子拉到马桶里的妈妈。她跳楼,就是因为孩子找她还帐的。”大妈边说边左右张望,好像有什么人在监视她似的。
这件事在我心底掀起大波澜,但大妈又倒了一大堆苦水,却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了。
我好生安慰了大妈几句,直到有人来找她,我得以脱身离开医院。
顾不得再去王子墨家,我匆匆赶回了家里。
我要把知道的事告诉半烟,更要想办法知道,汪医生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一想到对面住着对变态而且不正常的夫妻,一路上我的心里都很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