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海晏自然能听得出小厮话里头的含义,而他的面色与方才一致,并没有因为赵府来人,就对赵无庸客气。
“赵大爷有什么冤屈,大可以到公堂上说。”他的语声冷冷,好似离他数丈之内,有大雪纷飞。
紧接着,他又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本官办案一向秉公处理。如果赵大爷真的是受人唆使,本官也会严格按照我朝律法来行事,请赵小侯爷放宽心。”
说罢,马车里的人没有回应,半天过后,才有一把清朗有力的声音传出来,听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如此,甚好。”
而在声音传出的那一刻,冯兮和却看到,一向无喜无悲的云小妹在紧紧攥着双手,似在打着颤。
冯兮和的双眸浮上一层寒冰,看来,接下来会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终于知道要回家了。”等赵府的马车掉头回去,冯兮和走到冯君逸的面前,捏捏他的小脸蛋,笑道:“我们家君逸真是长大了呢。”
冯君逸一张白脸涨得通红,好几次想说点什么,但都说不出来,只在最后垂目愤懑道:“我不想见你。”
他一说完,就一溜小跑,跑到远处一辆刻有白象图腾的马车上。
冯兮和不由得着急地追了上去,喊道:“君逸,你不回家?”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那辆宝珠流光的马车,只不过,今日,却没有被铁骑侍卫护送着前来。
莫非今天是顾时引送冯君逸过来的?冯兮和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感觉脚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动。
冯君逸上了马车之后,再也没有下来,车夫驾着马车疾驰而去,微风吹来,吹起车帘的一角,冯兮和站在原地,看着车内那个霸凛依旧的红衣男子,很多次想上前追赶,却最终没有追过去。
她在心里怨怼道,是什么时候起,在冯君逸心中,裕王府比自己家还重要了?
而夏海晏清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忽地响起,“冯大小姐,本官有些疑问想跟你谈谈。”
冯兮和转头,看到他的冷冽双眸里尽是对她的质疑。刚刚夏海晏盘问云浅寒,让云浅寒无从辩驳的那一幕,她都看在眼里。
她只觉得,无论如何,这个人绝对不能成为她的敌人。
“夏大人,里面请。”她略一颔,便带着夏海晏来到了冯府中的一处回廊上,“不知夏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兮和一定知不不言。”
夏海晏审视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从她身上移开。
半晌,他缓缓说道:“本官方才在思考的时候,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既然云二小姐是被人绑过去的,那绑她过去的人为什么还要用冯府的马车,留下这么明显的一个破绽?”
冯兮和思忖片刻,笑道:“夏大人认为呢?你能问出来,那说明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说无妨。”
夏海晏往前走近一步,接着说:“确切的说,应该是冯大小姐你的身上全都是疑点。如果本官没有记错,昨天晚上,本官是快三更天的时候见到的冯大小姐。冯大小姐告诉本官,你是出城祭奠你的母亲,所以才误了回城的时辰。”
“试问你是该多么伤心,才会将时间延误到宵禁之后?当时,你的身边还跟了一个丫鬟,就算你真的伤心过头,忘了时间,你的丫鬟也该提醒你。”
“而且,城门前往听风崖的路途中,沼泽颇多,如果你真的去过听风崖,昨天下午的时候下了场雨,那你回来的时候,马车车轮上所沾的应该是新鲜的泥土,而不是已经干涸掉的。”
“所以,本官猜测,你昨日根本没有去听风崖,而是在宵禁前出的城,在城门口徘徊到三更,再叩响城门。”
冯兮和听了,也不恼,反而更加悠然地笑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夏海晏的眸子暗了暗,他记得,从他今天来到冯府门口以后,直到现在,这个少女表现的都十分平静。
“冯大小姐应该知道,本官那个时候刚巧接到一名女子报案,赶往了春风楼,亲眼目睹了赵大爷和云二小姐的风流韵事。”
“据说,云二小姐留在春风楼的衣裳,你也有一件同样款式的,冯府的马车又出现在春风楼,昨日的花魁竞拍大会也是忽然间放出的消息。当太多的巧合一同出现时,便不再只是巧合。种种迹象组合在一起,本官猜想,这最开始该起源于一场普通的内宅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