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莲心攥紧绣帕,不知是该承认还是该否认。
“县主,其实,我跟大小姐相处得挺好的。我也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只是有一些小摩擦罢了。”
云长依美目流转,纤纤玉手划过面前的锈迹斑驳的铁栏杆,幽幽道:“是小摩擦啊。”
“那本县主教你如何把这些小摩擦解决了如何?”她也不戳破。程莲心一听就心动了,马上凑上前,“莲心愿闻其详,如若县主能帮我解决和她母女之间的小摩擦,让我以后在冯府再无后顾之忧,莲心必当感激不尽。”
“你想要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云长依诡异地眯了眯眼睛,随即,问道:“这个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你要先告诉我,冯国公的身体最近怎么样了?”
“看上去,气色还不错。”程莲心微微一愣,如实说道。
她先前只是听说过冯敬缠绵病榻多年,身子骨不太好。但自打她进门后,她所看到的冯敬,虽然行动有些不便,但是面色越来越佳,身体也更为硬朗。
看上去,也不像是有大病大灾的样子。
云长依的眼眸略沉,冯兮和真的找到了医治冯敬的法子,这怎么可以!
旋即,她望向程莲心,心道,冯敬向来喜欢袒护那个外孙女,程莲心若一上来就跟冯兮和针锋相对。冯敬如果看出来的话,是不会容得下程莲心的。
只怕冯敬对程莲心已有戒心,所以,程莲心就更焦虑了。
“莲夫人,本县主离开国公府的时候,他还躺在榻上不得动弹,怎么会这么快就有好转,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云长依温婉地笑道。
“不是,冯国公的病情是真的有所好转。”程莲心辩驳着,而后,她看到云长依神秘莫测的眸色,便不由得一噎。
“对,是回光返照。如果再次倒下,那就是大罗神仙也没办法了。不知县主有什么好法子,能让冯国公爷不再受此病痛?”程莲心将声音压低,眼中充满了期待,“我去把这件事做成之后,必会记得县主的。”
“你把耳朵伸过来。”云长依勾勾手指头,程莲心就真听话地将头靠到冰冷的铁栅栏上。
只听云长依娓娓说道:“莲夫人在前来冯府前,得赵老太太所教,难道不知道有祸水东移这种招数吗?”
“既然冯大小姐与冯国公祖孙感情深厚,你就把刀子甩给冯大小姐不就好了,让冯老夫人和冯国公看看,他们最疼爱的外孙女是如何做出不孝的勾当。”
“而冯大小姐跟冯老夫人的关系虽然看似愈和睦,但其实,在他们的心里始终存在着一个雷区,谁都不想提起,那就是早已过世的尚书夫人,老夫人唯一的女儿。”
接着,她又跟程莲心说了具体事宜,给程莲心塞去了一包东西,程莲心心领神会,顿觉这趟来刑部大牢,收获颇多,兴高采烈地回去,都忘了去查探冯若兰的情况。
傍晚的夕阳西斜,一轮下弦月已渐渐爬上柳梢头,点点金芒和清辉洒在冯府西侧的一处荷塘上,映照着荷塘中枯败的花枝。
冯兮和以手为枕,仰靠在岸边的一叶扁舟上,似一泓清水般的眸子,望着繁星密布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张大夫刚刚过来,让奴婢转达你一声,该办的事情都办了。”须臾,千允悄然走来,在她耳边提醒道:“云夫人的孩子还安在,需要让人去知会她一声吗?”
“不必了。”冯兮和微摇头,只有冯若兰有真实的悲痛,才能让云长依相信冯若兰的孩子是真的没了。
冯兮和从衣袖中拿出几颗多余的血囊,在指尖转动了一番,便是让千允先收好。
下午,在刑部大牢时,她一进冯若兰的牢房,就趁机将血囊塞到了冯若兰的腰封后面。
后来她让几个侍卫拉着冯若兰,给冯若兰灌完安神的药后,就将冯若兰随意地抛到地上。
这时,冯若兰压到腰封后的血囊,就可以把它们挤破,血就可以从顺着冯若兰的腰后部流出,造成落胎失血的假象。
当然,按照云长依谨慎的性子,定是会再找大夫来给冯若兰把脉。云长依人在大牢,找大夫的重任自是落到了顾锦年身上。
索性,她就等顾锦年找好大夫后,再派人找到那个张大夫,给张大夫塞了重金,让他谎称冯若兰的孩子已没。
回忆起此事,冯兮和的粉颊边已荡漾出浅浅的笑容,云长依她们想要让冯若兰落胎,那她偏要保住那个孩子。
不过,想起冯若兰誓死护住胎儿时的场景,她的心肠还是有所触动,视线逐渐望向荷塘对面。
登云阁对她而言,有非比寻常的意义,那里不仅是阮昭明入赘前,冯心砚的住处,也是婚后,冯心砚跟阮昭明偶有不合时,会暂待的住所。
荷塘对面的登云阁门口,已有丫鬟婆子将门檐下的红绸灯笼,一盏盏点亮。随后,阁内各个房间的烛火也接二连三地亮起。
灯火阑珊的登云阁,投映在荷塘的水面上,落下一个个红色的光影,似是给这个浑浑浊世中,送上星星点点的祈祷。
这是府中的老规矩了,即使冯心砚过世已久,冯老夫人和冯敬没有将登云阁另做它用,而是让府中的下人如嫡女在时一般,天一黑,就照常上灯。丫鬟婆子们也必须每天都里面去打扫。
因此,登云阁中不染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