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如纸。
定定地望着他,喃喃自语:“你不是我的小七哥哥……你不是小七哥哥……你,不是戒嗔。”
强迫自己接受这个认知,摇头甩去心中的侥幸,她的眼神,逐渐冰冷起来。
看着面前和她“小七哥哥”一般无二的人,想着过去这些天的片段,声音渐渐冰冷:
“既然你不是小七哥哥,那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变成小七哥哥的样子?真的戒嗔呢?你把他怎么了?”
她的语气越冷,君无觞的心,也随之一寸一寸的变冷。
重要吗?若兰?
我的身份,重要吗?
知道我不是他,你就变得这样冷了,你用那样仇恨的眼神看着我,你的语气,就好像你从来没跟我牵过手,也忘了你刚才的应诺,应诺你要嫁给我似的。
兰儿……
君无觞的心像是坠入无底洞,陌生的钝疼袭来,脸上,却绽出一袭绝世无双的笑容:“你的问题太多了,让我一个个回答你。”
“既然你想知道我是谁……那么,就先让你看看我的真身吧。”
随着话音,眼前的“小七哥哥”站在原地,周遭渐渐被升腾而起的黑雾包裹住了。
黑雾越来越浓,片刻之后,那黑色的雾气又幻化成了另一个人的形状。
黑雾中的男子,长身玉立,一袭黑衣,无风自动。
剑眉星目,菱角分明的脸,精致无匹,绝世无双。
那眯起的黑色眼眸,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细看去,那黑眸深邃冷凝,有如浩瀚星海。
璀璨,夺目,深邃,冷凝,令人不敢逼视!
黑雾逐渐转淡,君无觞的本尊真身,露出在若兰面前。
此刻的他,无法找出任何词语来形容,那无法匹敌的容颜,那无法形容的冰冷,那仿佛千年万年亘古以来的寂寞眼神,都让若兰心头一颤。
她以为,她应该恨这个人的。
可是,心里没有恨,似乎……有另一种奇怪的感觉。
似曾相识,依稀间,应是故人来。
君无觞依旧带笑望着若兰,低沉暗哑的嗓音,与他假扮戒嗔温润如玉的嗓音又略有区别,道:“我叫君无殇,出身魔族,也是下一任魔皇。”
魔皇……心底缓缓盘旋起这个词,若兰不知自忌为何并不畏惧,他们千佛村世代信佛,本应对魔族敬而远之的。
她的表现,让君无觞很是满意。
“千年之前,佛界与魔界大战,那时我刚出生不久。佛界派了一千名佛弟子下山,镇压我们这些魔族,我的父亲,上一任鬼皇,为了保护我,命我变成一颗柳树,不准参与战斗。
他说着,眼角逐渐浮现出笑意来:“就在我变成一颗歪脖子柳树之后,有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唱着动听的曲子来到我身边。”
千年之前,那一幕啼笑皆非的情形,被他用手掌轻轻一挥,记忆画面重现于两人眼前。
只见,远处的高山上,山峰高耸入云,上空黑雾笼罩,连那天都是黑的。
佛界弟子与魔族正打得水深火热,不可开交。
山脚下,河岸边,一颗歪脖子柳树静静地伫立在那,孤单单的。
此时,一个梳着两髻,穿着红裙的小姑娘,正在河边唱着歌儿,采着野果。
看见前面那颗歪脖子柳树,小姑娘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咕噜一转,忽然嘻嘻一笑,解下腰间的红色束腰丝带,踮起脚尖,在那歪脖子树上打了个结,把脑袋伸进去。
小姑娘想着,村里的胖婶跟老公吵架,总是闹上吊,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可这上吊哪里是能玩的?
只一瞬,小姑娘就被勒得双眼直翻、双腿乱踢,张牙舞爪的旋转着身子。
无奈她想喊救命也喊不出,小姑娘立刻眼泪汪汪了。
小姑娘觉得自己很可怜,她只是一时贪玩,并不真的想死啊。
更可怜的是这颗歪脖子树。这棵树,便是君无觞。
可怜他才刚刚来到这世上,刚刚有了那么一点点魔力,就遇到了九天神佛派了佛弟子,来消灭魔族。
苦逼的变成一颗不能动也不能参与战斗的歪脖子树,可他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在自己脖子上上吊,他也被勒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眼看着小树枝嘎吱嘎吱的要断了,这棵树再也忍不住了,摇身一变,变回了君无觞本来的样子。
君无觞不耐烦地一把掐住小姑娘的脖子,随手一挥,原本吊在他脖子上的红衣小姑娘,就被他的魔力甩到了半空之中,而他则手握半尺红绸布,迅速逃离了。
画面至此而止,若兰静静地看完,反问道:“不要告诉我,那小姑娘就是我。”
君无觞呵呵地低笑起来:“兰儿,你变聪明了。”
若兰立刻柳眉倒竖,怒道:“不要叫我兰儿!我不是你的兰儿,我跟你不熟!”
君无觞无奈地轻轻摇头:“原本,我从没想过会再遇见你。整个魔族被九百九十九名佛弟子镇压一千年,今年,就是魔族解除封印的时候,而我也担负着整个魔族的重任。可是没想到,就在这时候,我又一次遇见了你。”
他想了一想,似是在斟酌用词,小心翼翼地说:“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上山采药,被一条毒蛇攻击?”
若兰满面疑惑。
君无觞伸手临空一点,破除了封印她记忆的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