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你一点都担心输了啊,十年磨一剑建立出这么大的势力,被我蚕食干净都不问为什么?”
方秋扬执白子闲闲的落在棋盘上,道,“人人都说浩渺道人心性安定,才选择在此飘渺之处隐居,我看则不然。先生若是真心想要隐居,何苦费力在雪山峰顶建造,又何必请求过往的巡礼者留下书籍,尤其是,先生喜爱下棋,若是无人,怎么对弈?”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不静?”
“不是不静,先生是想要它安静,只是没有成功。修行一事说起来只是炼心性,悟天地,但和环境同样息息相关,道行高的人可以隐于俗世闹堂,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心,不为外物影响,是为大隐,只有小隐之人,才会选择在隐秘山林,因为凭他们自己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心性。人心并不是一定的,他们还在不停地修炼成长,所以小隐可以变成大隐,只是人活一世,无论是做什么,不都是想不违本心么?”
浩渺道人呵呵一笑,“你道人心会变,你可知我的本心是什么?你认识我时我已经三十好几,如今也到了半百之年,且一直蜗居在此地,变?又能变到哪去?老夫我其实从未变过本心,只是你从来没有深入了解我罢了,如今被我反咬一口,秋扬小子,现在,你是否为当初是向我取得开拓瀚翎阁的资本而后悔?”
黑子落下,白子瞬间变为劣势。方秋扬却并不着急,淡淡看了眼棋盘,勾唇一笑,道,“棋局一旦开坛便一定会有输赢,只是现在一切都尚未明朗,先生此时断言未免太过草率了。十年前突然出现,在江湖朝廷之中都立于不败的瀚翎阁内部出现了动乱,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但先生是否对拓跋诚的部署太过自信了些。”
浩渺道人惊愕了的瞪大了眼睛,“颢儿告诉你的?不,这些日子颢儿都没有离开我的视线,也没有你们的信鹰飞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秋扬在大片黑子的地方放下一子,让浩渺道人摸不着头脑,无论是方秋扬的落子,还是他应对瀚翎阁动乱的方法。
“先生,本来我还对你的本心心存疑虑,现在倒是完全确定了,先生您,根本对胜负没有信心。我一来便要我对颢兄不要有芥蒂,可棋局对弈又好胜心切,若先生真的保持本心从未变过,又怎么会做如此自相矛盾的事情呢?”
浩渺道人眼神锐利起来,厉声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是肯定,而不是怀疑。
方秋扬没有直接给他答案,而是缓缓道,“兵欲行其事,必先利其器。先生还不知道我当年为何要选择受诲于先生吧。其实当时年幼,考虑的并不多,一来是知道先生能在雪山之巅生存,武功心法自是不必多说,二来,与先生交往的人都是求道之人,讨论的道业,自是比别处丰富。后来想要创建自己的势力,因为我没有根基,资金筹集困难,觉出先生手头宽裕,便借了先生的,先生当时还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但我心里却疑惑,将钱财视为身外物的人,手里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家财呢?然而,相交之人,秋扬从没有怀疑过,因此就算瀚翎阁势力已经达到这种地步,我还是没有动用一丝一毫来调查先生的来历出处。但如今,秋扬并非对先生的来历完全不知。”
“你调查我了?”浩渺道人问道,心里虽然认定方秋扬就算聪颖,就算势力很大,可最近已经被他控制了不少,突然之间也不会查到什么,可是拿着棋子的手还是顿了一下,暴露了他的忐忑。
方秋扬等浩渺道人落子后,紧接着也落下一字,只是一字毕,棋盘上的形式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白子在不知不觉间,对黑子进行了截杀。白子的劣势在慢慢转为优势。
“这么多年过去了,先生应该也知道我的来历了吧。”
浩渺道人一愣,随即点点头。方秋扬的身份从未隐瞒过任何人,对于不认识方秋扬的外人来说,瀚翎阁阁主深不可测,可是阁内的人都知道,方秋扬的父亲是方朔,而方朔是楸国将军方楚雍的小儿子,只是多年前在对牧族的战争中失踪。可是这时方秋扬提他的来历做什么?难道说……
浩渺道人额上已经有汗流下,只是温暖的屋子里,他流下的却是冷汗。
方秋扬笑笑,道,“智者往往能观一叶而知天下,秋扬虽远远不及,但也循着蛛丝马迹知道了一些东西,先生想必很有兴趣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