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雷大炮还是李剑,都是经验异常丰富的老刑侦,可以说多么棘手的案子都曾侦办过。可我相信,这起连环案绝对会成为他们从警生涯的浓重一笔,从此刻起将深深印在他们的脑海当中。
“许峰,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雷大炮的手在颤抖着,我分不出那是激动还是心惊。也许,二者皆有吧。
“雷局,我觉得当年车祸案的某位涉案人还活着。而且,他(她)就在这座养老院中。”我再次拿起了那张照片。
“你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呼……”见我毫不犹豫的点头,雷大炮长出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师大案的核心是养老院。那也就意味着,已案的四名受害人,都是跟养老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有这方面的线索吗?”
“没有。”李剑摇头。
“显性的没有,隐性的呢?或者说,某种间接的联系?”雷大炮很是不甘心。
“也没有。”这次,摇头的是我。
“许峰,我不是怀疑你的推断,而是……”话说到一半儿,雷大炮闭上了嘴,目光灼灼的盯住了我。“雷局,我明白您的顾虑,但我还是坚持之前的判断。”我完全能够理解雷大炮的担忧,可同时,我内心也不会有任何的动摇,“剑哥经常跟我说,刑事案件中的“巧合、规律”性质的事件,都要高度重视起来才行,因为这种现象往往是案件的核心。就拿师大这起连环案来说,四名受害人的死亡地点由校园内部向外移动着,这本身就是需要高度警觉的。结合当年的车祸案中有着火把这个共同可疑征象,我们完
全有理由怀疑师大连环案其实是当年车祸案的延续。”
“证据,我要的是证据,而不是推断,更不是怀疑。退一步讲,我可以无条件信任你,可是别人呢?”
雷大炮的反应,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我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更能想象出他此时所背负的压力。
“雷局,切实证据没有,但我还是那句话,下一名受害人的死亡地点一定是在养老院内。而且,如果我们无法查清养老院中隐藏的秘密,就算是抓到了连环案凶手,也无法彻底的结案。”
“李剑,你的看法呢?”雷大炮有了些动摇。“雷局,我相信许峰的判断。”在这最紧要的关头,李剑选择了相信我,“先不说疯子的推断是符合逻辑的,就算他的判断不正确,对案件的侦办工作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毕竟截止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掌握
任何有着明确指向性的线索。与其畏手畏脚的裹足不前,倒不如把网撒的大一点。”
说完,见雷大炮沉默不语,李剑继续了下去:“还有,当初并案调查也是雷局您的决定,眼下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丝曙光,若不顺着这根线追查下去,想必您的心里也不甘吧?所以我建议……”“不用建议了。”雷大炮突然打断了李剑的话,“还是那句话,案子交给了你们俩,就应当给予十足的信任。既然你们一致认为养老院有问题,那就去查,不管那里隐藏着什么罪恶和隐情,都要给我查个水落
石出。”
“那省厅……”雷大炮的最终表态让我很感激,可我也知道,如此一来他背负的压力将是空前的。
“省厅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跟厅领导解释清楚的。师大那边儿你们也不用管,校庆再重要还能比人命重要吗?”雷大炮说完,直接走到了桌子旁边,“你们赶紧去忙吧,现在我就给厅长打电话。”
……
“疯子,虽说我支持你的推断,可我们是不是太冒险了?”走出办公室之后,李剑有了些后怕。
“就眼下的形势来看,不冒险也不行啊。”苦笑一声,我示意李剑下楼,“但愿省厅和教育厅那里不会再加以干预吧。”
“疯子,我说的不是这个。”李剑一把扯住我,面色凝重的说道,“我在说你自身的事情,当初你私查卷宗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如果这次再走错一步,到时候怕是雷局都护不住你了。”
“剑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你想想,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任何愚蠢的决定,都必须付出代价。
“就没有个折中的办法吗?”李剑是真心为我着急。
“没有。”我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随后深深的看了李剑一眼,“路只有一条,找出师大连环案的凶手,挖出与车祸案相关联的隐情。”
“小沫那里要不要知会一声?”
“千万别。”我示意李剑赶紧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她的脾气你清楚,若是知道自己曾闯了那么大的祸,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且我相信,师傅和雷局也都有着这般心思,否则早就告诉她了。”
“那就只能委屈你了。”李剑的话,似乎有点儿幸灾乐祸的味道。
“但愿这种委屈,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少点儿吧?”
“那就要看结婚之后你怎么调教了。”
“剑哥,我感化她,她收拾我,你觉得哪种可能性大?”
“显而易见,第二种。”李剑说完,拍拍我肩膀就走,“你不是武松,成不了打虎英雄,自求多福吧……”
……
我和李剑来到会议室的时候,看到技术科的小马在,问询之下得知了物证鉴定方面有了进展,而且还是两个。
第一,刀子以及餐巾纸上的鲜血比对结果出来了,是属于张平的。就此他们向省厅刘法医核实过,张平的右手食指被割伤了。
第二,齐亮的笔记本修复完成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李剑先讨论了关于血迹的事情,一致认为那应该不是张平自己不小心划破的,而是当时与之吃饭之人所为。
这种行为,应该是一种警告。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两人吃饭时隔着一张桌子,理论上来说不会生任何的肢体接触。当然,除却一种可能。
那就是,二人爆了小的冲突。
可如果是冲突的话,似乎也站不住脚,因为我勘查过现场,残羹剩饭虽然看起来凌乱,却
并没有任何人为破坏的痕迹。尤其是碗筷、刀叉之类的餐具,摆放的也是相对整齐,完全不像争吵过后该有的样子。
刨除这点之后,那就只有一个结论。张平,当时曾有过单方面的接触行为,这种接触极有可能是对方的身体。
比如,手。
我们可以做出一种假设,随着酒意渐深,赌鬼张平的劣性一面开始展露出来,他借着酒劲儿走到了饭桌另一端,轻轻抓住了对方的手。
然而对方将这种不礼貌的行为视为了侮辱,或者产生了极大的厌恶,于是本能之下用左手的刀子割伤了张平的右手。
张平,此时应该是站在对方身后的,产生畏惧的同时,从桌子上拿起餐巾纸进行了擦拭,随后扔掉了纸。
如此,是完全契合带血餐巾纸所在的位置的。
在推导出现场情景之后,那么另外一个事实也就浮出了水面,跟张平吃饭的这个人,是个女人。
“剑哥,你还记不记得曹艳被送到了哪个派出所?”
“记得啊,怎么了?”李剑稍感困惑之后,顿时醒悟道,“疯子,那个曹艳,还做过张平的生意对不对?”
“对不对你不应该问我,而是问派出所。”
“我这就打电话。”
李剑的办事效率很高,没一会儿便挂断兴冲冲的说道:“我们的推断完全正确,在和王忠奎进行财色交易之前,曹艳还曾跟张平有过违法行为。”
“曹艳手机里面的电话核实了没有?是不是张平约她去的建筑工地?”
“已经核实过了,就是他。”这个消息,让我倍觉振奋:“剑哥,现在我们梳理一下当时的情况。一个女人跟张平一起吃的饭,在吃饭的过程中他们喝了很多酒,然后张平产生了非分之想,没料到被那女人割伤了手指。我们都知道,欲
望一旦起势之后是很难被压制下去的,尤其对张平这种没有老婆的人来说更是如此。我想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张平向那个女人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他找来曹艳,然后对方付款。”“没错。”李剑点头,“不仅如此,那个女人还支付了张平另外一大笔钱,如此也就解释了张平为什么给王忠奎掏钱的事情。一方面这钱来的太容易,他不会太珍惜;另一方面他接下来还有求王忠奎,必须收
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