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就像是天气一样,随时都会变的,而且变得极其自然,让人生气都无从生起。
陈三斤不是不明白他的用意,他说了这么多,追问陈三斤这么多,也就是想套出陈三斤的根底,看看陈三斤是不是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来意不善的人,他们是不会用的,不但不会用,还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刚才陈三斤若是稍有不慎,说出什么有破绽的话,也许就不是这种欢愉的气氛了,也许早已身异处了。
话到尽头处,就是喝酒时。
公孙魔凶也很高兴,也想喝几杯,可毕竟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只好以茶代酒,连喝个三杯。
对于喝酒的人来说,桌子上的菜就成了摆设了。
陈三斤本来空着的肚子,也差不多喝满了。
他回来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是公孙秋韵扶着他上楼的,刚躺到床上,他就吐了出来,吐得一塌糊涂。
从七岁第一次喝酒,陈三斤就从来没有醉过,更没有吐过。
但这一次,他却吐了,吐的很厉害,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你没事吧?’公孙秋韵一边拍着陈三斤的背,一边关怀地询问着。
她居然没有嫌弃陈三斤,在这种时候,大多数人都是怕避之不及的。
陈三斤吐了很久,才依靠着床沿蹭了下来,坐在地板上,整个人都虚脱了,他只能有气无力地呼吸着,眼睛无神地注视着窗外。
“你好点了吗?”公孙秋韵抚摸着陈三斤的背,眼中流露出关切的色泽。
陈三斤的两只眼睛空洞洞的,没有一点生机。
他只是慢慢地呼吸着,不说一句话。
“我去给你倒杯茶,醒醒酒。”
看到陈三斤这副疲态,公孙秋韵心里也很难过。
不等陈三斤回应,她就站起身来,准备给陈三斤泡杯茶。
“不必了,你出去吧。”
陈三斤还是动也不动一下,喉咙里却出了声音。
公孙秋韵没有出去,细心地将茶叶挑拣好,泡了一杯暖暖的热茶,走到陈三斤的身边,吹了吹泡沫,朝着陈三斤递了过去。
“喝点茶,睡个觉,醒来就会好的。”
公孙秋韵温柔地叮咛着。
陈三斤稍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公孙秋韵手中的热茶,闭上眼睛说道:“你走吧。”
公孙秋韵眨了眨眼睛,说道:“可是你现在……”
“我叫你走,走啊……”陈三斤突然嚷嚷了起来。
高亢的声音一下让公孙秋韵懵了,他想不到陈三斤居然会对他大吵大叫起来。
可她并没有回以颜色,而是仍旧将手中的茶杯递过去,轻声道:“你喝完这杯茶,我就走。”
陈三斤却看也不看,伸出手去,一下子将茶杯打翻,滚烫的茶水洒落在了公孙秋韵纤瘦的玉臂上。
公孙秋韵轻吟了一声,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
陈三斤却一点也没有怜惜之意,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着被烫红的手臂,公孙秋韵的心凉了。
他对陈三斤这么温柔,陈三斤却如此对她。受伤的手臂很快就能康复,但心上的缺痕,却难以愈合了。
她一步步地后退,退到门后,怔了许久,才夺门而出。
陈三斤望着窗外朦胧的夜色,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抖抖地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丝很快就将他的脸淹没了。
夜,无尽地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昏沉沉地睡着了,一段段的噩梦在他的脑海里交织冲荡。
他猛然惊醒,已经是满头大汗涔涔。
可是疲倦的身体却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支撑着爬起来,准备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