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生了重病的薄恒世子爷也是如此这般似妖孽。
乍看,还觉得他是好端端的一个人,与平常人无二,只是,你仔细观察,才现他的眸光涣散,神情有些呆滞,再有,就是他睡的枕头上,雪白的枕褥间还有一大滩的口水印子。
听闻了脚步声,一双凤眸扬起,卷曲纤长的睫毛轻闪了两下,也不见他说话儿,然后,就看到了他淡定的表情,也许,对于任何人来了,他都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毕竟是一个无脑之人嘛。
“夫君,是臣妾姐姐来了,姐姐来为你治病啊。”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云湘柔加快几步走到了床榻边,伸手将他抚起坐在床榻边缘。
“香儿,快去拿梳子,臣妾要替夫君梳头,瞧这头乱的。”云湘柔伸手抓住了他脑后的一把乌黑,不停地用手指梳理,嘴里还啐啐念道,“夫君,臣妾都说了,你不能老是睡在床榻上,瞧你,口水又湿了半个枕褥,竹儿,赶紧去拿干净的枕褥过来,将这脏掉的枕褥换掉。”
“是。”丫头们按照世子妃的话去了。
云定初望着手忙脚乱的云湘柔,这戏是演给她看的。
凭着云定初对这位胞妹的了解,她是绝计不可能是一个贤妻良母的类型。
云湘柔慢吞吞地替薄恒世子梳理着满头乱,梳理好,再拿了个白玉银冠替他戴上,将他从床榻上拉起身,再把衣襟给他整理他,掩住了大片大片漂亮的肤色,装扮一番的薄恒世子看起来也是那么地风度翩翩。
“二姐,你替他把把脉吧,妹子我可是愁死了,他整天连吃拉都不知道。”
无脑的人大小便失禁是正常。
云定初坐到了桌案旁边的凳子上,云湘柔将夫君抚了过来,让他坐在了二姐身边,好方便云定初为他把脉。
薄恒望了云定初一眼,眸子里掠过了一抹淡漠之光,也许是由于俱生的原因,他居然在云定初为他把脉之时甩开了她的手。
“夫君,你做什么呢?”
云湘柔不知道他要干嘛,柔声地安抚着,可是薄恒世子似乎根本不听话,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整个表情有些狂燥,然后,在屋子里四处乱窝,像一只没头苍蝇。
“夫君,你怎么了?”见此情况,云湘柔吓住了,赶紧跑过去拉他,可是,没想他再次甩开了她的手,这次有些重力,差点让她整个就甩趴到地。
“薄恒,你疯了不成?”
云湘柔见躲在外面庄王妃派过来的那名丫头已经悄然离去,胆子也大起来。
薄恒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什么,可是,他无法表达出来,光滑的额头间有青筋贲起,腮帮子也咬得鼓鼓作响,然后,他开始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物,罩在最外面的那层袍子,不一会儿便被他扯个粉碎扔到了地面。
看着雨花石地面被他撕碎的衣衫,云湘柔满脸惊惧,她不清楚这呆子怎么了?
一切刚才还好好的,似乎狂性大,生怕他伤了自己,她都不敢近他身。
“二姐,你快瞧瞧他是怎么了啊?”
无计可施之时,她只得哀声向云定初求救。
云定初在薄恒甩开她手的那一刻就已经从凳子立起,她没有讲话,双眸只是定定地注视着薄恒的一举一动。
而薄恒砸光了所有的东西,高大挺拔的身躯便沿着冰凉的墙角滑坐到地。
由于一番折腾,刚别上去的白玉银冠歪掉了,刚梳好的乌黑丝也有些零乱,外袍被他脱掉撕碎砸到了地面,还被许多的
瓷器碎片掩埋,他坐在墙角角落,双眼微闭,不断喘着粗气,胸膛起伏着,身上只声下了一件雪白的褥衣,褥衣衣襟早已敞开,露出了他一大片蜜色的肌肤,看起来十分的诱人。
而胸膛看起来硬梆梆的,是体魄强健的类型,俊美无暇的脸孔写满了疲倦。
这世子爷,如若不是脑子有病,绝对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绝佳贵公子,只可惜,也不知道当年庄王妃被庄女宠幸时,是吃了什么药,还是日子选得不对,生了这么一个呆子出来。
庄王妃因为此事而苦不堪言,云湘柔因为嫁他觉得颜面扫地能羞愧难当。
出嫁前就寻死觅活的,难怪她想安份的呆在这巴蜀。
大家惊惧地看着薄恒世子疯的一幕,以前,薄恒世子从未地这样的疯,平日里,下人们只要侍候了他吃好睡好,已经要侍候他去上茅厕,他不能生活自理,除了吃喝拉撒,便是窝在床榻上睡觉。
最多也是到院子里去捣树上的鸟窝,或者,捉几只蛐蛐来斗斗玩儿。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喜欢动不动就怒,有时候还拿花盆砸下人,见什么砸什么,搞得下人们都不敢靠近他了。
庄王妃所说的儿子病情严重,指的就是他这样的燥怒情绪。
简直就是喜怒无常的一个怪人。
由于他刚才砸得很猛,用得力道很大,他的右手食指指节尖有鲜血涌出来,一滴一滴慢慢流到了地面,染上了地面的些许残渣碎片。
见他呼吸慢慢变得均匀,云定初这才不缓不慢走上前,轻轻执起了他的右手把脉,然后是左手,轮翻把了几次脉后,她再用手摸了摸他光滑的额头,指尖的滚烫灼人,居然还起了高烧。
云湘柔也跟在她屁股后面走上前,弯下腰身,在夫君身上摸了一把,感觉他的肌肤滚烫囊人便惊叫出声,“二姐,他在热啊。”
云定初没时间去回答她,便冲着屋子里的一干惊吓过度,都不曾出声音的下人道,“去拧块湿帕子来。”
知道云王妃是有名的医者,几个丫头赶紧离开了薄恒世子爷的新房,不到一会儿功夫便弄来了一张帕子。
云定初让她们把世子爷抚到床上去,再用帕子为他覆盖在额头上。
丫头再帮世子爷换掉了身上的褥衣,待他安安静静睡着了之后,所有人全都撤出了厢房。
恰在这时,庄王妃带着一干下人急匆匆从正殿的方向奔了来,见门扉紧紧关闭着,便冷声问,“恒儿怎么样了?”
“母亲别急,夫君好多了。”
似乎并不太想理她,庄王妃焦急的目光投向了云定初。
“弟妹,我儿到底怎么了?”
“嫂子别急,薄恒世子只是了一通脾气,他心中有苦闷,没法子向咱们诉说,仅此而已。”
庄王妃又望了门扉一眼,满眸担忧之色,“可有治愈的希望?”
“嫂子,薄恒这种病虽说不是十分罕见,可是,治愈的希望十分渺小。”
听了她的话,庄王妃的心犹如断裂的山崖不断地往下坠着。
“不过,能用一些汤药,让他变得聪明些。”
就现代医学角度来讲,那样达的医学条件都没办法对脑瘫儿有明确治疗的有效快捷方法,更何况是如此落后条件的古代。
她只能让薄恒不会这样的脾气,只有把握让薄恒不再那样痴呆,用汤药去慢慢调理。
她也不是神仙,如何能马上立竿见影让先天性的脑瘫病患立刻就如常人一般。
“变得聪明些也好,也好。”庄王妃不断地重复着这句,眼睛里又燃起了一抹新的希望。
对于她来说,只要让儿子不一直这样痴傻,那便是此生最大的幸福与满足。
“弟妹辛苦了,赶紧去正殿与王爷用膳吧,他们哥儿俩还在小酌把酒言欢呢。”
“好的。”云定初带着白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黄轩阁。
庄王妃不死心,像是深怕有人要加害她儿一般,推门而入,走至床榻旁,察看了儿子呼吸父均匀,双颊红润,察看了儿子完好无整,瞥了一眼地面上刚被丫头们清洗的残渣碎片,见还有残留的印渍。
秀眉锁起,冷声指责,“还不拿帕子给本妃擦干净,忏在那儿做什么?”
“王妃息怒,奴婢们这就去。”
以前的庄王妃从不轻易动怒,清秀的面容永远弥漫着清浅的笑容,但,自从这个世子妃嫁入府,庄王妃脸上的笑容便少了,眉宇间的刻痕便越来越多。
下人们都知道,庄王妃性情的改变与眼前这名伪善的世子妃有着直接的关系。
搞得她们现在日子都不好过了。
“如若本妃知道了恒儿有什么照顾不周,定不会饶了你。”
淡然地语毕,带着一干丫头婆子拂袖而去。
云湘柔站在原地,目送着婆婆庄王妃消失在花院里的身影,再回头看了看躺在床榻上像死猪一样的夫君。
她的人生自从嫁入了庄王府便开始改写。
她不会就这样屈居于命运的安排。
从白瓷盘里抓了一把瓜子,捻起了颗,将壳儿剥开,白嫩的瓜子塞入嘴里,轻轻地不断地咀嚼。
面情自是休闲庸懒,哪里有半丝的担忧与焦急,可见,刚才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急燥全都是骗人的鬼把戏。
云定初带着丫寰来至正殿,正殿左侧的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摆满了各色的佳肴,庄王与北襄王正面对面坐着,两人似乎相谈甚欢,北襄王双颊绯红,醉眼如丝,举起了杯子,“大哥,以后,咱们还得相互抚持,看看,咱们的兄弟如今还剩了几个?真是令人寒心哪。”
“是啊,咱们要珍惜今天的得来不易,七弟,今儿,咱们不醉不休。”
庄王年长北襄王许多岁,明白的事理又岂会比北襄王少。
两人提起争权之事都大为感慨,无情最是帝王家。
一番争斗之后,先皇留下的皇子只剩下他们两个,再加上皇宫中的皇上,兄弟只有三人了,怎能不令人感叹?
如若他们是寻常百姓家,便不可能自相残杀,亲手送手足上黄泉。
“夫君,庄王。”
“云王妃来了,快,敬大哥一杯,大哥刚才还夸你能干贤淑呢。”北襄王也不顾有他人在场,伸手就将她揽进了怀里。
酒气喷洒在她的脸蛋肌肤上,真是醉得不轻。
平日里的北襄王哪里是这般模样,醉眼惺松不说,感觉脸上还写满了轻浮之色。
剥开了那只霸道箍在她腰间的大掌,云定初端起了酒杯,对庄王道,“弟媳敬大哥一杯。”
“谢了,谢了。”庄王哈哈大笑两声,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尽。
“七弟,见你夫妻如此恩爱幸福,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薄恒,他比你小不了几岁,要几时才能拥有你们这样的幸福啊?”
娶了娇妻,然而,娇妻之于他只是一个漂亮的摆设。
其他事还可以去办,这种事,他们父母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所以,这正是庄王夫妇俩焦虑的地方。
“对了,薄恒怎么样了?弟妹。”
“无碍,只是了一通脾气,摔砸了太多的东西。”
“那就好,那就好。”
“以前也没见他这样,近段时间也不知是怎么了?”
“可否摒退左右?大哥。”
“嗯,好。”庄王是聪明人,知道她有话想对他们说。
庄王妃步伐匆匆而来,听到了云定初的话,赶紧让身边侍候的人全都退下去。
便急切问出,“弟妹,你说吧,薄恒他到底为什么会疯?”
“可以直言吗?”
“但说无妨。”
云定初凝望着庄王夫妇俩焦灼的面情,掀动红唇一字一句吐出:“世子中了合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