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对我恩重如山，方某无以为报，唯有结草衔环……”方山有些笨拙的用缠着纱布的手拿起酒杯，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甚至有一点点哽咽。

被小娘子掳走那两天里，方山水米未进又被逼供，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受到了极大的折磨。人被救出来后，杨光不仅没有责怪还延请名医诊治，后来因为这个事情又破费上百两，却完全没有丝毫怨言，反而每天登门嘘寒问暖，让他有种得遇明主的感觉。

“老方，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杨光站起身来说道：“这些都不算什么，我是东家你是掌柜，你的事情我当然要管。再说这本就是无妄之灾，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嫂夫人，老方身上的伤势还没好，酒就不要喝了，给他倒杯茶吧！”

一旁的方山妻子听杨光这么说，连忙给方山倒了杯茶递过来，方山接住之后以茶代酒一饮而尽，重重放在桌子上说道：“东家，以后我方山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别，你的命还是你的，不然嫂夫人还不得跟我拼命啊！”杨光笑着回应了一句，指着桌子上的十几样菜式说道：“这都是嫂夫人的手艺吧，色香味俱全，让我食指大动啊！”

“唉，瞧我这个脑袋，今天本来是请东家在寒舍用顿便饭的，怎么说起来就没完了呢？快请坐，请坐！”方山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连声招呼说道：“这条西湖醋鱼，是贱内的手艺，”

杨光用筷子夹着吃了一口，鱼肉嫩美，味道酸甜，果然别有一番滋味，让他忍不住开口夸奖了几句。

方山听杨光这么说，颇有几分自豪的说道：“贱内德、言、容、功皆是极好的，可惜跟了我这个穷书生。当年我还沉迷功名之时，整日看那四书五经，全靠贱内织布刺绣赚钱养家，惭愧啊惭愧！”

“哦？有机会倒要见识一下。”杨光随口说道：“我听闻扬州刺绣自成一家、劈丝针法别具特色，只是还真没见到过什么精品。”

方山见杨光有兴趣，便对妻子说道：“宛如，烦你将那副秋风执扇图取来给东家一观。”方山妻子去屋中转了一圈，将一副绣好的绢帛取出挂了起来，让杨光不用起身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杨光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幅刺绣作品，忍不住称赞说道：“嫂夫人好技艺，竟然将那画中女子怅然若失的情愁与烦忧表现得淋漓尽致，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

“赵东家客气了，只不过是聊以谋生的手段，做得精细些多换些米钱而已。”方山妻子见杨光给了自己作品如此高的评价，终于开口谦让说道：“这扬州城内技艺比我好的还多着呢。”

杨光眼神一亮，猛然想到了什么，便追问了一句：“嫂夫人，扬州城内有您这样刺绣技艺的人还有多少？”

方山妻子不假思索的回答说道：“很多。这扬州城内很多女子都有一手刺绣技艺，平日里在家绣些东西，拿去卖给商家换些米钱。单单在我们这杨柳坊就有数百人。”

杨光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又顺嘴问了一下这样的刺绣能换多少银两，却得到了一个让他双手微微有些颤抖的消息，他强行按耐住内心的激动，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城外灾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