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进入宁远城后,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海东青’,他连‘海东青’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都不知道。
但他收到‘海东青’的一封密信。信中,‘海东青’告诉他,锦州有十个牛录,其中女真牛录六个,蒙古牛录三个,还有一个汉军牛录。
现在不是大明和建奴全面开战的时候,建奴的牛录都不满员,每个牛录只有百人,其余的都在沈阳附近从事放牧或者农业耕作。
“十个牛录?充其量只有千人,除去留守锦州的,实际来增援的建奴连一千人都不到。”李行盘算着,他按照‘海东青’的要求,将密信焚烧了。
锦州守将苏赫巴鲁,是女真的甲喇额真,他最喜欢欺负汉人,接到岳托的命令,他立即着手南下的事,有汉人可以凌辱,他恨不得长上翅膀,像翱翔在天空的海东青那样,立即飞到宁远,飞到前屯。
锦州城中,只留下一个女真牛录和一个蒙古牛录。
苏赫巴鲁亲自带着其余的八个牛录,超过八百士兵,南下增援宁远。
锦州距离宁远,大约两百八十里,按照建奴轻骑兵的速度,∮≦,一天时间刚好能够到达。
但苏赫巴鲁认为,如果凌晨出,到达宁远的时候,天可能已经黑了,不利于他在城外突袭、搜索明军。
所以他将南下的时间推迟到午时,然后在路上休息了一个晚上。
太阳刚刚偏西,苏赫巴鲁就接近宁远城。
正是苏赫巴鲁延迟半日行军,被李行抢得先机,趁夜夺回宁远。但苏赫巴鲁抵达宁远的时候,还不知道宁远已经被李行偷袭的事。
他勒住战马,将座下的马速放缓,然后对紧紧跟在身边的一名亲兵说:“你,去城门下,叫开城门,我们先休息吃饭,然后再搜索附近的明朝豆腐军。”
“是,额真。”亲兵一抖缰绳,绝尘而去。
“砰,砰。”
两声清越的枪声,从空气中传入苏赫巴鲁的耳朵,他身边的属下也听到了这两起突兀的声音。
“怎么回事?宁远城的哪个牛录配了火#枪?”苏赫巴鲁皱起眉头,他是旗主岳托最为信赖的属下,至今都没有配一支宝贵的火#枪。
没有人回答苏赫巴鲁的话,没有人知道生了什么事。
“哒哒哒……”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苏赫巴鲁极目远眺,一匹孤独的蒙古马正从南面驶来,马背上趴着一名身着皮甲的女真士兵。
即使看不到士兵的脸,苏赫巴鲁也知道,马背上正是他刚刚派出去的亲兵。
让苏赫巴鲁纳闷的是,亲兵为何趴在马上,而不是端坐。女真人从七八岁开始学习骑马射箭,能在飞驶的马上不动如山,这名亲兵的骑术精湛,为什么狼狈地趴倒在马背上?
蒙古马越来越近,仔细一看,苏赫巴鲁觉不对劲。
亲兵前胸的皮甲上,已经被污得血迹斑斑,连马鞍上都在滴血。
“怎么回事?”苏赫巴鲁大怒,敢打他的亲兵,那就是不给他的面子,况且,他还是来增援宁远的。
“额真……宁……宁远……失……守……”亲兵勉强坐直了身体,因为情绪激动、身体运动,一股鲜血从他的口中狂喷出来,就像四川唐门的暗器,结结实实地喷在苏赫巴鲁的脸上,紧接着身体一歪,一头从马上倒载下来,再也没有一些声息。
苏赫巴鲁亲自下马,查看亲兵的伤情,但亲兵早已亡魂三千里了。
“刚才,他说什么?”苏赫巴鲁的身子一僵,他好像没听懂,不得不问身边的士兵。
“额真,他说,宁远已经失守了。”副手札兰章京斡里不只好重复了那名死亡的亲兵的话。
“什么?宁远失守?”苏赫巴鲁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场面一片寂静,谁也不能回答苏赫巴鲁的问题,包括斡里不。众人的目光一起向宁远北城门的城头看去。
“那是什么旗帜?既不是我们的,也不是大明的。”一名眼尖的亲兵看到城头上飘扬的旗帜,但离得太远,看不清晰。
“走,去看看。”苏赫巴鲁打头,十数匹蒙古战马一直奔到离城门只有一千步的地方。
苏赫巴鲁知道宁远城有明军遗留的火炮,这种火炮使用实心弹,最大射程能达到一千步。
微微的西北风将城头上的旗帜大半展开,苏赫巴鲁这次看得十分真切。
那是蓝底、红日、黄月旗。
旗帜呈长方形,整个长方形的底色是蔚蓝色,正中间是一轮火红色的太阳,太阳向上、下、左、右是个方向个伸出一道火红色的光芒,上、下的光芒已经接近旗帜的边缘,每两道光芒之间,又有两道稍短的光芒,同样是火红色,在火红色的太阳中心,是一轮金黄色的月亮,火红的太阳和金黄色的月亮是重叠的。
“蓝底、红日、黄月、光芒,”苏赫巴鲁轻声念叨着,“这是谁的旗帜?不是我们的,不是大明的,也不是蒙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