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国舅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眼珠浑浊无光,反应也很迟钝,钱夫人见老公抓着有点秃顶的头皮,半天答不上话,忙在一旁补拙道:“小儿刚满十七,正值年少有为。”
南瑾‘噢’了一声,又道:“年少有为?不知都有何作为?身上如今正挂着什么功名?”
脑神经功能方才暂停,这会儿又开始工作的钱国舅,态度甚是倨傲:“我儿哪需要考什么功名,再过一两个月,太后娘娘就会让圣上赐小儿一官半职!可不是什么芝麻绿豆小官!”
南瑾又接着面无表情道:“恕老夫直言相询,令郎房中如今有多少内宠?”
钱国舅自个有多少内宠尚不记得,更何况是儿子屋里,于是扭脸看身旁的黄脸老婆,瓮声瓮气问道:“世仁屋里有多少个通房?”
钱夫人脸色微有不悦,自来男方上门提亲,何曾有过当面询问男方这个问题的,人家都是私下悄悄打听来着,钱夫人也不是傻子,遂道:“只两三个,都是自幼服侍小儿的丫头,极老实本分。”
南瑾轻啜一口茶后,放下杯盏:“老夫膝下共有七子,但唯此一女,自幼视为掌中明珠来疼爱,钱国舅欲为子求老夫之女为妻,老夫也是要挑挑姑爷的,老夫的前四个儿子一十七岁时,已个个自考了功名在身,从进士到秀才、童生一一不等,老夫日后唯一的姑爷,怎么也不能比老夫的儿子差,另外,老夫也早说过,我膝下之儿均不许纳妾,俗话说的好,一婿顶半子,老夫给小女挑的夫婿,日后也绝不许纳妾,令公子可能做到这两条?”
钱国舅当即沉下脸来,哼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事,如何你女儿嫁的男人,便不允纳妾!这是妒妇之举!”
南瑾身姿不动,只语气淡淡道:“这是老夫为小女择婿的基础条件,钱国舅若是不乐意,尽可另寻别家千金。”
钱国舅气呼呼地站起身,怒道:“南大人这是明摆着瞧不起我们钱家了?!”
南瑾静静坐着,神色无波道:“钱家乃太后娘娘母家,老夫如何敢瞧不起。”
钱国舅一掌拍在梨木茶几上,震得几案上的茶碗直跳,黑着脸道:“我再问最后一遍,这门亲事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南瑾反问:“钱国舅以为呢?”
钱国舅冷哼一声:“你竟敢如此瞧不起我们钱家,你以为不答应就没事了?哼,咱们走着瞧,你女儿迟早会是我钱家的媳妇,我儿子纵算三妻四妾,你也管不到!”说罢,甩着宽松的袖子,腆着福的肚子,怒冲冲地往外走去,踏出花厅门后,还又回头威胁道:“咱们走着瞧!”
“把姓钱的坐过的椅子,用过的杯子,通通给我搬出去砸碎埋了。”钱国舅夫妇离开后,这是南瑾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然后对低垂着脑袋的夏桂道:“夏桂,客人已走了,你可以回去服侍小姐了。”
“我爹真这么说?”南姗听完夏桂的现场重播,愣了一会,才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
夏桂以肯定确定绝不否定的态度,狠狠地点了点头:“是真的,千真万确,比珍珠还真,老爷真的说给小姐挑的姑爷,不仅要比少爷们有本事,还要只能对小姐好,一个妾室都不许纳。”
南姗默默地托着腮帮子不语,夏桂却又有些担忧地说道:“可那钱国舅了好大的脾气,还威胁老爷说让咱们走着瞧,小姐,万一钱国舅去找太后娘娘告状,那可怎么办呀……”
南姗对最爱告状的小货老货二货们,相当鄙视之,除了会告状,就不能有点别的出息么,话说,南瑾老爹敢这般与钱国舅撕破脸,应该不会有啥事吧,貌似听说皇帝为防太后老娘老做不着调的事,安插了好多眼线来着……
钱太后宫中的确有皇帝的诸多眼线,当钱国舅找钱太后告完状,带着‘南家算什么,等哀家给南家下道赐婚的旨意,看南家是否敢抗旨不遵’的喜讯刚踏出皇宫,已有小太监偷偷去给苏有亮打小报告。
因对钱太后此人不甚熟,南姗只能瞎琢磨钱太后会啥大招,哪知等了好几日,也没等到泼天盖地的为难,反倒等到了一则十分意外的消息——钱世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