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芷没有说话,眼神不自觉飘远了。右手指腹在明显凸起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眼神空幽。
“阿芷!”
耳畔传来清晰的磁性嗓音,陆凌芷回过神来,看着刚刚走进来的慕容昭。他应该是刚刚下朝,身上还穿着一身朝服没来得及换下。
“皇上!”陆凌芷唇角微微上扬,就要起身,却被眼前的人立即阻止了。
“别动!”慕容昭轻轻按住陆凌芷的手臂,将人小心圈入怀中,“现在不比之前,已经快到预产期了,能坐着就别站着,好好的别挪动。”
所谓预产期其实还有三个月,但慕容昭却已经这么紧张。陆凌芷禁不住低声一笑,但是想起那日的一幕,眼底的笑意却渐渐散了。
慕容昭,你可知道,我多想跟你有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慕容昭,你可知道,我多想能够跟你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幸福美满。慕容昭,你可知道,我多想做你孩子的娘亲,我多想。
“今天有按时吃药吗?养生汤喝了吗?”慕容昭抚着陆凌芷的丝,眼神在未央宫里打量了一圈落在窗台边的绿萼琴上,“忍冬,把琴收到御书房。”
忍冬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低笑着抱起案桌上的琴走出未央宫。
陆凌芷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不过是趁着空闲练了会儿琴都给我们神通广大的皇上现了,这下是真要被你逼的什么都干不成了。”
“嗯……弹琴练字都太耗神费心,你现在只要好好养着就是。”不容置喙的语气,一如既往,却充斥着浓浓的暖意。
陆凌芷本是仰起脸一副质问的态度,但看见眼前这人如此回答,不知为何心就先软了。她初见他的时候,他从琴苑里走出来,翩翩如谪仙,不食人间烟火。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谪仙变成了凡尘男子。明明对谁都是淡漠的表情,就算是江山易主这种事情都面不改色,就算是生死瞬间也淡然自若,却会为了她而生气,而欣喜,而吃醋,而……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他走下了神的光坛,特意走到她的面前,站到她的身边。
就像现在,他不是天子,不是那个令人敬而远之的天下第一琴师,不是蛰伏二十年深不可测的慕容昭,他只是一个丈夫,只是她陆凌芷的男人。
“怎么突然看着我就呆?”慕容昭微微挑眉,淡紫色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思索,“最近你好像经常看着就会愣神……”
一次两次还好,频繁的次数令人觉得总有什么事情正在生,但他还没察觉到。
陆凌芷轻轻勾起唇角,手指在人俊美的仿佛不真实的脸庞上轻轻抚摸,“我是替肚子里的孩子看的,让他能够在第一眼就认出自己的爹爹是谁。”
略带孩子气的话让慕容昭心底不觉一窒。孩子,他们的孩子,怕是永远都没办法见到自己。从一开始他就选择了陆凌芷,别无他法。
陆凌芷认真盯着慕容昭,他的面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神也看不出任何破绽。是啊,她怎么可能现蛛丝马迹呢,他伪装的司墨可是骗过了天下人。但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在哀伤呢?
就这样试探下去,也得不到什么结果吧。付雨柔说的都是真的,她和她的孩子,只能保一个。慕容昭选了自己,虽然她知道他有多想要这个孩子。
“皇上,等孩子出生了,给他取什么名字好呢?”陆凌芷微微调整了姿势窝在慕容昭怀里,让自己能够躺的更舒服一点。
慕容昭眼中的情绪只是在一瞬间波动,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淡然说道,“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阿芷就开始想名字了?”
“那是当然。不仅想名字,我还给他绣了百宝囊……”说到这儿,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最近在做些什么,陆凌芷连忙改口,“皇上,你就帮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吧,我现在就想知道。”
慕容昭此时也没有计较陆凌芷不听话又做女红,给孩子取名字让他的心仿佛被什么牢牢攥住,喘不过气来。那是他们的孩子,他难道就不爱吗?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再怎么强大终究不是神。他可以操纵天下又如何,生老病死从来都不可控。
但却还要装作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陪着深爱的女子讨论一个根本就没有机会出生的孩子。一个,他亲手扼杀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