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卜囊牙道:“副使甘延寿,原是汉国西域都护,更曾率数万骑,合十五国,攻杀郅支,西域诸国皆畏服。如此人物,不应黥面相待……”
呼衍斛斯抗声道:“正是因此,更要黥面,让诸部见识,连如此人物都拜服在单于脚下,方显单于之威信。”
雕陶莫皋听谁都有道理,左右为难。最后,还是新降的伊邪莫演出了个折中之法:先提出黥面,若汉使反应激烈便罢。
雕陶莫皋欣然采纳。
当张放一行来到单于大帐前,听到呼衍斛斯宣布参见之礼时,顿时群情耸动。
张放当年也曾参见过匈奴单于的,只不过是用刀子相见。原本尊胡俗也没什么,当给个面子,但去节这个有损大汉国体,而以墨黥面在汉朝更是囚犯才有的待遇……张放这时才恍然,这明显是王凤借胡人之手打击他的声望,当真够阴的。
甘延寿愤然顿节道:“吾当奉杨信,不学王乌。”
呼衍斛斯黑着脸:“汉使须知,这是匈奴。贵使出使之时,难道皇帝陛下未曾交待,当尊胡俗么?若未入帐,足下这使节,又岂能算完成使命?不怕归国被皇帝、大臣责难么?”
真看不出,这家伙居然还懂得汉朝政事。
甘延寿的脸也是黑的,正要怒斥,却被人扯了一下袖子,回头见是张放。
“甘君是气吞万里的猛虎,莫与狐狸争执。”张放笑道,“扯嘴皮子的事,让我来。”
张放持节在手,施施然上前两步,执手一振,朗声道:“此节杖,见鄯善君,不去;见龟兹王,不去;见乌孙昆弥,不去;见康居国主,不去……为何见单于要去?”
呼衍斛斯张口欲斥,舌头突然打结——是啊,匈奴,已不在是过去的匈奴了,早已失去与汉朝平起平坐的资格,它与西域诸国又有何区别?凭啥要汉使去节?
张放挥杖高吭、声色俱厉:“至于黥面,在胡地,当尊胡俗,无可厚非,但我要问一句——这里是胡地么?”
呼衍斛斯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不停用油腻腻的袖子拭汗。
张放将节杖用力顿地:“这里是西域,本非匈奴人的栖息地,而是大汉的领土,为什么要尊胡俗?还有,难道单于不知黥面是汉境对犯人的处置方式么?如此羞辱大汉使节,单于是何居心?”
呼衍斛斯一直觉得自己是匈奴人中最能言善辩者,但这一刻,他除了擦汗,居然什么话都说不出。
张放高举节杖,沿着远远的天山轮廓线划了一个大圈,气若吞鲸:“天山南北,俱是汉土;大漠东西,皆为汉疆。我等立于其上,匈奴单于,见是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