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门那边我叫人开着路,现在先过去吧。”宁摇碧见她神色无奈,却没朝自己火,得意一笑,迅速转移了话题,他放下车帘,跟着就轻盈的跳下地,毫不客气的让初秋和立秋到他的马车上去与莎曼娜姐妹做伴。
卓昭节瞪他一眼——只是两人到底有些时日没见面了,卓昭节到底默许了他的意思。
阿杏和阿梨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是个木头人。
见这情况,卓芳华派来的阮家下人也不能说什么,只得默不作声的赶着车。
才离了这条巷子,就见深蓝色的天幕之下,坊中的道路上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马车,一起往附近的坊门拥去。
“怪道姑母说不早出门不成。”卓昭节嘀咕道,“这会过去就要排队了罢?”
“不用的。”宁摇碧坐在她身旁,神色轻松的道,“我方才让苏伯带人开路去了,凭别人怎么挤,也得给我留条路出来!”
卓昭节无语道:“不会把事情闹大吗?”
宁摇碧随意道:“不要紧,我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咱们去市上紧要,哪来这许多功夫和这些闲人一起慢慢挪?”
…………算了,早点出坊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派人开路这种小事宁摇碧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随便提了之后,就献起了殷勤:“我今日在东市的天香馆定了雅间,那个位置我亲自去看过,看得最清楚不过,你好好挑几种……往年长安斗花的魁好几回都出在了天香馆。”
卓昭节好奇的问:“是花圃么?”
“不全是,也卖酒菜,只是在城外有个庄子栽培花卉很有一手,长安好些人家的花木都是他们供货的,打从十年前起,祖母那儿四季插瓶的鲜花就是这天香馆送着,向来没出过差错。”宁摇碧笑着道,“哦,我昨日就把一个江南厨子打过去了,你不要担心饮食不习惯。”
他预备的这么齐全,卓昭节还能说什么?意中人近在身侧又对自己这么上心,心里再没有更甜蜜的事情了,欣喜甜蜜之下,她半晌都没能说话,只静静的感受着这一刻的脉脉。
宁摇碧觑出她神色,心下也是甜意充盈,忍不住伸手握住她手,两人彼此相视而笑。
阿杏、阿梨暗自叫苦,却委实不敢出声或做什么……
马车不久就到了坊门下,果然此刻坊门前已经停满了各式车马,因着女眷聚集的缘故,香风阵阵,中间环佩声也不时响起,只是如此拥挤的场面,却果然有一条足以容纳一车并一马的通道无人占用——借着四周车马上悬挂的灯火,可以看见苏史那领着数名骑姿矫健的骑士策马在这条通道上来回驰骋,神色傲慢得紧。
但看到卓昭节的马车,他却立刻换成了笑眯眯的神色,招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归队,一起簇拥着两驾马车直接插到了坊门最前方。
隔了数驾马车,刻意藏在阴影里,温柏轻咳了一声,跳下马,对身旁马车的车夫简短道:“你下来。”
车夫一声不吭的走到远处,温柏揭起帘子,不出意外的看见温坛榕愣愣的望着前方——实际上这个时候被数驾马车遮蔽,她根本就看不到那驾打着纪阳长公主府标记的马车,即使能够看见马车,也不可能看到人,可她还是那么入神的凝视着……
“六娘!”温柏的脸色很难看,但顾忌着车外聚集的车马,他竭力将语气放轻放柔,“你做什么?”
温坛榕睫毛颤抖了一下,收回目光,低低的道:“我只是看看罢了。”
“没有希望的事情就不要这样耗费你的辰光了!”温柏低声警告,“我不是怕宁九,我是怕你误了自己!你值得更好的人!”
“……”温坛榕沉默着,半晌后,温柏以为她已经低头了,不想,她却轻声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看也不成吗?四哥你管太多了!”
温柏一时气结,他用力握了握拳,到底念着眼前的是妹妹,没舍得动手,沉声道:“你是宰相家的嫡孙女,单论官职的话敏平侯也不及咱们祖父,那卓小七娘的身份未必在你之上……怎么说也是高门大户的掌上明珠了,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轻贱自己?满长安比那宁九好的男子比比皆是,他算什么?一个纨绔、仗着纪阳长公主才没人跟他计较罢了!纪阳长公主一去,你看他还混个什么?那卓家小七娘不懂事,往后迟早有她后悔的时候!你……”
温坛榕垂目道:“可我先后悔了。”
“什么?”温柏一怔。
就听温坛榕低声道:“早知道他会在江南遇见卓七姐姐,我该早点鼓足勇气和他说的……不管能不能成,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我不敢和他说之外,还要担心伤害卓七姐姐……”
“你什么疯?!”温柏差点没气晕过去,低喝道,“你喜欢他……你竟然喜欢到了爱屋及乌到情敌身上了吗?我情愿你对那卓小七娘恨得要死,也不要看见自己妹妹如此卑微的模样!你如今有哪一点点大凉贵女的模样?!那宁九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神魂颠倒到这地步?!”
“在你眼里他只是个纨绔。”温坛榕声音很低,态度却坚决得犹如磐石,她慢慢的道,“在我眼里,他……”
温柏耐着性.子要听她说出个死心眼的理由来,奈何天不遂人愿,这时候忽然坊鼓三擂,嘎吱嘎吱之间坊门大开,当先占着最好位置的两驾马车先后驶出,车马随同,原本的车夫慌忙让着人群回来,道:“郎君,咱们走是不走?”
“还不快走?!”温柏还没回答,后头已经有性急的人在催促了,他暗叹一声,问那车夫:“方才最前的两驾马车往哪边去的?”
“约莫是东市?”
“那咱们去西市!”温柏断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