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君直到在雪地上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他都死不瞑目。因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元召到底是怎么穿过十把九臂连环弩的攒射,从天而降一般杀入他们潜伏之处,展开血腥屠杀的。
元召受了伤,李少君亲眼看到一支弩箭终究还是穿透了他的身体。然而,受伤以后的猛虎,好像才是世间最可怕的。他,把他们全部杀光了……!
这处靠近朱雀门的地方,是九州隐门在长安城内的一处秘密所在。宫内外消息的传递,就是在这儿完成的,具体是怎样的操作,外人不得而知,他们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在这条街上据点中的人,有着各式各样的身份。他们或者是小商贩,或者是挑脚的走卒,或者是府衙中的小吏等等不一而足。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配合李少君在宫中的行动。
虽然外界对隐门所知者甚少,但其实他们在各个渠道都有很深的渗透。他们竟然有办法能够持有这几年才配备军中的利器九臂连环弩,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二十几个人死在了靠近未央宫朱雀门的地方,且死状惨烈,本来应该是一件轰动长安的大事件。然而很奇怪,长安府衙在第一时间严密的封锁了消息。
那位平日里和颜悦色官声甚好的长安令姚尚大人,亲自顶风冒雪,领着人封锁了整条街。对住在这附近,听到或者看到一些事情的很多人,进行了严厉的训话。
这些长安居民,有些吃惊地看到,长安令大人的脸色比天空的云层还要阴冷,这样的事在这位亲民官身上是非常罕见的。所有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不许把知道的事泄露出去一字,否则全家下狱。
带着全班衙役清理完现场的姚尚,看了看总捕头云猛,这位多年的老友与他对视一眼,两人的心头同样沉重。长安城内藏匿着这么穷凶极恶的匪类,而他们竟然毫不知情。幸亏这次被小侯爷全部铲除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虽然还不知道未央宫中生的事,但紧闭的宫门和戒备森严的守护,以及在随后接到皇帝传出来的诏令,命令长安城全城戒备的时候,已经意识到可能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但愿小侯爷的伤势无大碍才好啊,吉人自有天相!姚尚和云猛两人在暗中祈祷。与他们具有相同心情的人还有很多。得到元召受伤消息的人,反应也各不相同。
元召的伤确实很重,换成普通人,恐怕这次就死于非命了。但他特殊的体质,自然与常人不同,几天的时间里,恢复的很快。当在某个夜深人静之后,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淮南郡主翻窗进入他的房间后,元召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
“怎么,你讨厌看到我来看你啊?既然如此,那我马上走就是了!”
“啊?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嘛,这么大脾气干什么?呵呵!”
“那你是什么意思?哼哼!”
“我只是受不了这种……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反正就是感觉整天人来人往的探望,比去杀人要累的多啊!都说了没事了嘛。”
“解开衣服!我要看一下……。”“看、看什么?你想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想什么呢!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小贼,你解不解?你不解我真生气了啊!”
在对方的疾言厉色之中,元召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磨磨蹭蹭的把上衣解开,虽然伤口处敷着药,已经没有那么恐怖,但中箭位置被撕裂的血肉依然翻卷着,看上去触目惊心。
刘姝的眼圈蓦然间有些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如此关心,这个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家伙,年纪比她小了五六岁,本来是不应该对他动心的,可是此刻看着那伤口,痛楚竟然感同身受。
“你、你就这么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吗?皇家中的事少去掺和啊!那里面的凶险……你不知道吗?”
一双纤软的手掌轻轻抚上那伤口附近,在寒夜中带来温暖的柔情。听到那略带责备的细语,元召感觉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在心中升起,在这一刻,他竟窘迫的有些无所适从。
自从孤单无依的来到汉朝,到现在已经整整八年时间了。从最开始的漫无目的和迷茫,到逐渐开始融入这个时代,回前尘,只如一梦。他一直没有空细想过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