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长老这种人,属于相处越久,越感觉敬畏的人。
寻常人等,瞧见这等状况,早就六神无主了,而就算是厉害的修行者,恐怕也难免会动什么嗔念。
然而在他眼中,却丝毫不感觉到有半分畏惧,继续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不动摇。
这一点,当真是难能可贵。
彭队长原本怒气冲冲,眸中都带着凶光,而经过他这般一劝解,却是释怀了下来,哈哈一笑道:“也对,那帮人倘若是有胆子,昨天就该光明正大地过来了,背地里搞这种小把戏,当真让人瞧不起。”
众人纷纷称是。
而随后,少林的人开始过来劝大家离开:“散了,散了,大家先去斋房里等待,吃过早饭之后,我们会在藏经阁外的广场前召开讲座,由达摩堂座德远大师主讲,论武学与修道之间的关系……”
大家瞧见夜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塔林之中留下如此痕迹,原本心中都有些慌张的。
不过这会儿瞧见信长老以及天机处的领导都若无其事的样子,再加上德远大师乃大名鼎鼎的江湖宿老,他讲课的内容必然干货满满,便不再聚集,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去。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那满面春风的信长老方才收敛笑容,平静地说道:“我们少林方面,昨天是谁守塔林这边?”
旁边有弟子答道:“是罗汉堂的释永严,以及十六名师兄弟……”
信长老开口说道:“释永严入达摩洞禁闭三月,其余众人,禁闭半个月,每天得一食,不可多吃一餐。”
有人愣了一下,回答道:“释永严是定下要参加青年擂台大赛的少林代表之一啊?”
信长老冷哼一声,说连个塔都看不住,让我少林颜面无存,还比什么赛、打什么擂?去了也是丢人现眼,关禁闭吧,正好看着寺内法器,将功补过。
那人不再说了,施礼之后,传达了命令去。
我们因为地位比较高,所以信长老并没有避嫌,让我们离开,而瞧见少林僧人噤若寒蝉,不敢拒绝的模样,我也能够感受得到信长老在少林之中的权威,还是挺大的。
旁边的彭建雄没有阻拦信长老的号施令,在旁边站着。
等到人离开之后,他方才说道:“那位释永严师父,我昨日看过的,他挺谨慎的,主要还是夜复会的人太狡猾。他既然要参加擂台赛,不如先给他两天时间,等比赛结束之后,再去关禁闭也不迟。”
他这会儿才来说情,主要也是想等信长老的气头过去。
不过信长老听闻,却笑着说道:“无妨,少林有不少的新晋武僧,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而且夜复会敢这么搞,说明他们对达摩杖还念念不忘,既然如此,那达摩洞里还是得加多人手才行。”
听到他这般安排,彭建雄不再劝解。
瞧见他们还有事情要谈,李洪军朝着我们招了招手,然后离开塔林。
走远一些了,马一岙回头,瞧见那琅琊王还在那儿,忍不住问道:“他杵那儿干嘛呢?”
李洪军低声说道:“他昨天也在塔林守着。”
呃……
原来是抹不开面子啊。
这哥们儿昨天来的时候,牛逼哄哄的,让人为之敬畏,结果一转眼,塔林却出了事,他却没有瞧见一点儿蛛丝马迹,这会儿脸上烧得慌,也是难免的。
好在出事的是塔林那儿,而不是达摩洞,让我们好歹也松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达摩洞这儿埋伏的人最多,夜复会估计也是欺软怕硬,这才捡了塔林来弄些幺蛾子。
哈哈……
这就是命。
我们去了斋房,享用了一顿不错的早餐之后,在僧人的指引下,前往藏经阁的小广场去。
那里已经摆放了无数蒲团,我们找了一个偏角落的地方坐下。
那德远大师的辈分,比“永”字辈要高出两级,由此可以看出对方的身份大有来头。
听他一回讲座,也算是不虚此行。
许多人其实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回僧舍去休息的人并不多,没多一会儿,小广场上面的蒲团就坐得七七八八。
又过了一刻钟,蒲团都已经坐满了,许多人不得不站在小广场的边缘,驻足等待。
而这个时候,在信长老的引领下,一个留着很长眉毛的百岁老人,从藏经阁缓缓走了过来。
从容貌上来看,他垂垂老矣,仿佛跌倒之后的下一秒,就可能不存于世,然而在我的望气之中,却是另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他就仿佛一座潜藏于地下的活火山,随时都能够迸出最为炙热的恐怖力量来。
别人看他,仿佛此人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但在我的视角里,他却处于人生的真正巅峰。
这样的人,与我之前瞧见的许多人,都是截然不同的。
唯一给我这种感觉的,有且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