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是去执行很重要的任务去了,而这个任务又很机密,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所以……”
“哦!妈妈,我明白了!”不等老妈说完,三七小美妞恍然大悟地打断了她的话,笑眯眯地接着说:“姥爷就是奥特曼,他为了拯救地球,去外星球打小怪兽了。”
一时间,小屁孩儿稚气又搞笑的话,惹得几个大人开心得直笑。
连翘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好吧,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见到果然活泼又可爱的小外孙女,连安邦心里充满了亲情的饱胀感。带着对孩子的歉疚,他小心地向三七伸出了手,轻声说:“丫头,过来,姥爷瞅瞅你。”
像三七这个年龄的小姑娘,虽然不至于太怕生,但有点儿小忸怩是才是正常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小丫头几乎没有考虑就靠了过来,蹭蹭坐在他的腿上,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像只小麻雀似的,就开始追问他做为一只奥特曼打小怪兽有什么感受。
无语……
三七是个聪明又可爱的小孩,说话跳跃,思维有时也挺抽象,几句话下来,问得他都有些回答不上来,只会乐呵呵的笑。对于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外孙女,他简直稀罕到骨子里了。
这就是为什么每个家庭都需要一个孩子的原因了。
小孩子是生活的调剂品和必需品,他们的思想单纯,能缓解大人焦灼的心理。
听着三七怪腔怪调,不走寻常路线的论调,大客厅里,时不时的爆出或高或低的欢声笑语来。
这情形,委实让人觉得有家庭的温暖。
哪曾想,等到大家都笑得快要合不拢嘴的时候,三七小美妞突然转动着大眼珠子,在他们面儿上溜了一圈儿,贼兮兮地笑问。
“亲爱的家长们,请问,你们开心么?”
噗!~
连翘没好气地瞪她,“你啊,又来了!”
“开心,姥爷很开心。”连爸的确很开心。
大小人似的,三七蛮成熟地点了点头,然后滑溜儿的从他怀里滑了下来,又站到沙上去,叉着腰开始宣布。
“好吧,现在,我告诉你们一个事实。世界上其实是没有奥特曼的,更没有小怪兽,那都是大人忽悠小孩儿的东西……”
“……既然知道,那你还说?”连翘好笑。
“妈,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也是为了逗你们开心啊,你们开心,三七也开心?哼!真以为小孩儿不懂啊?姥爷是去执行机密任务了,这就是爸爸常说的机密,不能说的那种……”
屁大点儿小孩儿,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
对于她这副样子,火哥夫妻俩和老太太是见怪不怪了。然而,初次见到的连爸真的有些接受不良了,他想不明白,现在的小孩儿脑袋都是这么好使的么?
面面相觑之后,再次爆出一阵大笑。
饶是三七再聪明,也是个孩子。
对于这阵阵的大笑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摸了摸自个儿脑袋上的小辫儿,她嘟着嘴巴自言自语地咕哝着:
“人长大了,果然脑子都不好使了……”
“连三七,没礼貌!”连翘瞪她。
在她和火哥面前,三七怎么说成,她从来不认真纠正她。可是在长辈面前,她还是希望孩子有礼貌。
吐了吐舌头,三七小美妞撇着嘴,傲娇地望向她老爸:“爸,你看看我妈,又作上了。”
将她从沙上拉下来,邢爷笑着拍了拍她的小屁股,轻斥。
“小丫头,净瞎说,妈妈说得对。”
瞪大了眼儿,三七不爽地望着老爸,嘟着的嘴都快要跷上天了,一时口快,不择言了:
“啊!老爸,你也不帮我。哼,你忘恩负义,我要把你的机密告诉我妈——”
“三七!”
狠狠打断了女儿的话,邢爷不敢看连翘迟疑着望过来的视线,笑着抚上女儿的小脸儿,“遥控飞行器好不好玩?”
对上老爸的目光,小三七缩了缩脖子。
小丫头年龄不大,但是常常看故事书。书里说,做人得讲信用,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办到。因此,对于刚才差点儿违背了诺言的话,让她有些懊悔。
她虽然调皮搞怪,但是原则性却挺强。
调皮搞怪这一点像连翘,原则性强这一点像火哥。
没法儿,这小家伙儿就是他俩的一个综合体。
“爸爸,对不起……”
邢爷心肝儿一颤,这丫头的话,不是越描越黑么。
轻咳了一声,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她,说:“去,给姥爷剥点儿橙子!”
“哦!”
在家里,三七是经常被父母使唤的小丫头。让她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也是连翘和邢爷都认为理所应当的培养。没有犹豫,她立马就蹦哒着给姥爷剥橙子去了。
话说,连翘同志生活安逸了,有些放松革命警惕性,但并不代表她脑子笨。
女儿和老公明显有事儿瞒着她,她自然是瞧明白了。
不过么……
此时,此处,此环境,都不适宜对他俩‘刑讯逼供’,这个男人的嘴有多严实她太知道了,而她那个女儿也不是那么好哄的。
思来想去,要说这两块儿硬骨头谁比较好啃,她觉得,还得从小的身上下手。
接下来,她没有点破,佯做不知地笑着,照常和连爸闲话这些年的家长里短和心路历程。
在讲起在M国和纳兰女士相处的那几年时,不禁有些唏嘘。
谈到纳兰女士的时候,连爸状似无意的打听了几句,话虽说得云淡风轻,但是连翘知道,要说他半点儿不想老妈,肯定是假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完全联络不上她了,就连艾擎也联系不上了,隔着遥远的大洋彼岸,亲肉分离——
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隐隐的失落感。
揪着了心。
纠结。
——★——
晚饭还是在一派安宁和谐又热闹的气氛中结束的。
吃过饭,父女俩依依惜别似的又聊了一会儿。在连爸和火哥都再三保证,明儿还会再来看她,连翘才含着泪放连爸走。
之前从老爸嘴里说出来的甄别和政治审查期,其实让她心里有点儿膈应。
为了工作抛去家庭,豁出性命付出了整整十五年,人都老了回来还需要审查么?哪怕明明知道组织原则这东西,是对事不对人的,她还是有些纠结。
可以理解,但真要落到连爸身上,她又有些不能接受。
因为她的爸爸,在她心里就是正义的化身,从小崇拜的偶像,还甄别个屁啊。
可是现在,除了任由火哥安排,她什么都做不了……
等火哥送连爸一走,她就笑着将老太太哄回了房。
然后,拽着三七小丫头就往房间走,她那阴沉着脸的样子,一眼看上去就是要刮风下雨了。
“妈妈,你慢点,慢点,你怀着小弟弟呢……”
三七偷瞥了老妈的脸色,心脏怦怦通通跳了。慢吞吞的任由她拽着,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对策。
很明显,老妈的样子是要找她秋后算账的。
她这个老妈吧,别看平日里是个不脾气的大好人,可是她一旦起脾气来,简直就不是人……
呃,貌似说错了。
连翘完全不理会她的咕哝和挣扎,直接将小丫头拉进房间,关上了房门。撑着腰坐在她边上,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连三七,老实告诉我,你和爸爸知道的‘军事机密’是什么?”
“妈妈,你在说什么啊?我刚才是瞎说的……”三七垂了垂头,没说实话。
挑了挑眉,连翘忽地直起身来,挺着大肚子,望着小丫头因为紧张而不断来回绞动的手指,厉色道:“呵,连三七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你撒谎很没有水准?难不成,你老妈我还成敌特分子了是吧?什么事儿你们父女俩要瞒着我?”
扁了扁嘴,小三七知道,老妈真的快要生气了!
“妈妈——”三七扁着嘴走近她,将脑袋搁到妈妈的腿上,小手轻轻抱着她,“我答应过爸爸不能说的,好孩子不能说话不算话……”
这话到是提醒了连翘。
到底有什么事儿值得火哥瞒着她呢?
今儿,非得问出来不可。
她冷哼一声,继续用低气压敲打三七小丫头,声音很骇人:“赶紧说,你还要死倔到底是吧?”
拉耷着眼皮儿,三七纠结了:“妈妈……我是个讲信用的好孩子……我得讲义气……爸爸给我买了遥控飞行器……”
“好啊,你不说也可以,我现在就去找根儿棍子来,我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你的小屁股硬,我还真就不信了,你还能受得了我的严刑拷打。”
说完,她甩开三七的小手,‘腾’地就站了起来,不再理会她,径直往门口走——
她当然不会真的去找棍子,说白了,这就是给三七的下马威。
长这么大还没有挨过打的三七小美妞儿,瞪大了眼,“妈妈,你不是吧,你来真的?”
她的小心肝都颤了,严刑拷打,有这么严重么?
可是……
咬着下唇,她愣是没有吱声儿。
见到她偷偷委屈的小样子,连翘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又轻轻转过身来,叹息着瞟了她一眼,将她的小身板拉过来靠着自己,放柔了声音引导她。
“三七,大人的世界有时候很复杂,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爸爸让你瞒着妈妈也许是为了妈妈好,但是有可能对爸爸却不好,你想想,要是因为你这什么义气和信用耽搁了事儿,可怎么办?”
“……”三七咬唇。
“说话啊,你说妈妈说得对不对?你觉得哪儿不对,可以反驳。”
扁了扁小嘴巴,三七过了好半晌儿才讷讷吱声儿,“妈妈,好吧,我说……”
其实三七对这事儿知道的并不清楚,甚至可以说完全不知情。实际上,她所知道无非就是那天在亲子活动上爸爸的异常罢了。
但是,她嘴里这些信息,却足够连翘整理思维。她将前因后果,还有以往的那些异样,火哥提到的沂蒙山,火哥提到的体香味儿,火哥提到说怕什么看不见……
联想,整理,通透了之后,她浑身冷汗。
最后,她推断出了结论,火哥的眼睛出问题了。
究其原因,一定是和她身上的味道有关系。
……
等火哥送了连爸便安顿好再回来时,三七和老太太已经各自回屋睡觉了,只有连翘斜靠在大客厅的沙上等着他。大概是等得久了,她的长通通散了开来,低垂在沙上,一只手臂枕着脑袋,大眼睛直盯着她愣,纤细的眉头蹙成了一团。
“火哥,你回来了?”
邢爷是一个判断能力多么强的男人?从她注视的目光里,他就知道他家小媳妇儿不对劲儿了。
掩上门,他走过去抱起她,打着马虎眼儿,虚应着。
“嗯,新房子,我怕爸一个人不适应,又陪他又多坐了一会儿。”
“谢谢!”
“傻了?”听着她客气的道谢,邢爷心里直犯抽。
这女人对关系好和熟悉的人说话最不客气,一旦客气起来,不是脑子抽了,就是出鬼了。
瞥了他一眼,连翘轻笑,“火哥,你和三七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是不是外面养小情儿了,被女儿撞见,然后你买东西封女儿的嘴?”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怎么可能?”
她笑,直盯着他。
其实,她也没有真希望他会给她坦白眼睛的事儿。这个男人的骄傲她太了解,这个男人有多顾惜她的身体,她更理解。她之所以这么问他,说白了就是要通过观察来确认那件事。
确认了之后,她才能想办法。
连翘这姑娘,柔中带刚,刚中带柔。她并没有火哥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儿,既然生了,她觉得自己都得扛住了。
而她这样的女人,认了真要忽悠男人,虚虚实实之间,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他猜透的。
偏偏她身上这种如同两极般相斥的个性,都是邢爷最稀罕的,甚至可以说,是他一辈子都没法儿戒掉的瘾。
谁让他爱的就是这一杯?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邢爷有些口干舌燥,浑身上下的细胞都下意识地紧绷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告诉她,不是害她白白担心么?
可是,如果不告诉她,依她的小性子,这事儿一旦怀疑上了,指定会没完没了的纠缠。
略一思索,他牵着嘴唇摇着头,轻声哄着:“宝贝儿,我知道怀孕的女人都容易胡思乱想,想来你连翘同志深明大义,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不应该和普通女人一样才对啊?”
要搁平时他这么逗她,她指定开怀大笑起来。
可是这会儿,她就那么望他,视线里带着似是要看透他的光芒。
“连翘——”
他长臂伸出揽她到胸前。
刚才还没动静的女人,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仰着头瞪着他,视线仍旧盯着他的眼睛,丝毫没有要挪开的样子。
“邢烈火,你还要垂死挣扎是吧?说还是不说?”
红刺培训时的心理学课上曾经讲过,眼睛是直入人内心的窗户,想要看透一个人,必须先看清他的眼睛。
所以,她就这么盯着他。
依火锅同志的镇定功夫,按理她是不可能看出来什么的。
可是现在不同,他的眼睛,是他现在最脆弱的部分。
有些别扭地挪开视线,邢爷撩了撩她的头,哄着她,“乖,咱别置气了,孕妇脾气对孩子可不好……走,我抱你上去替你洗澡,然后咱们滚被窝了……”
连翘默了。
不用再问什么,她已经看出来了,差不多可以确定,火哥的眼睛的确出问题了。
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和他斗气儿的劲儿了。
一反刚才的刁蛮的横眉绿眼,她忽地伸出手主动揽紧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贴得紧紧地,小声轻笑:“呵,看来你真没有背着我去干坏事儿,这么诈你都没有诈出来……算你乖!”
邢爷一怔。
随之牵着唇笑了,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往楼道口走。
“呵呵,走吧,都几点了,还闹腾个什么劲儿。”
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连翘双手圈着他的脖子,眼圈儿有些红,但脸上一直笑着。
上了楼,进了卧室,她借口刚刚又加了餐,胃里撑得难受,问他要了连爸家里的新电话号码,说想再和爸爸聊聊天儿,支使他自个儿先去卫浴间洗澡。
点了点头,邢爷又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没有起疑。
毕竟她爸爸刚刚回来,心心念念着想和他说说话也是人之常情。
告诉了她号码,他进卫浴间前,心疼地再三叮嘱:
“就讲一会儿啊,千万别累着,等我洗了出来就替你洗。”
“嗯,赶紧去吧,墨迹。”连翘笑着点头。
望着他伟岸的背影,连翘决定这事儿不再追问他。
因为她,必须尊重他的决定。
但是,他们是患难的夫妻,她和他,不管福祸,不管荣辱,不管好的还是坏的,这辈子都得一起共享。他能为她遮风挡雨,她自然也能为了他全力以赴!
现在,她脑子里的条理,分析得很清楚了。
她身上的香味儿是纳兰女士的杰作,更准确说,这一切都是纳兰女士搞出来的。而她之所以恨火哥,要报复火哥,咎其原因还是因为她老爸的死。
现在,他老爸活生生的回来了,她心里的结自然也能够放下了。
谁种的毒,谁会解!
这话是纳兰女士告诉她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急迫地要找到她妈。
而最适合去找她的人,除了她老爸,再没有别人了。既然是她自己,不说她怀孕,就算她没有怀孕,真走到了纳兰女士的面前,依她那个倔性子,也未必肯信。
所以这事儿,她只有委托给他。
拿起电话,她听着卫浴间里哗哗地水声,拨通了连爸的电话。
“翘翘,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休息?”对于她的突然来电,连爸有些诧异。
听着爸爸亲切的声音,连翘嗓子痒痒的,有些哑,有些哽咽。
“爸爸,你的我说啊,时间紧急,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只有你才能帮我……并且,为我保密。”
“什么事儿这么严重,你好好说。”
迅速组织起语言,连翘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又清晰又简要地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讲给了老爸听。
听完,那边儿沉默了。
良久之后,才传来连爸无声的轻叹。
“好,我明儿就去M国,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