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了歪头,努力回想。“好像是说,要去陪太上皇,奴才察觉到不妥,一路跟着她来到这里,本想拦人,哪知道,白婕妤忽然就跳下去了,”说着,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来,“她跳糊前,曾说对不起小皇子,望今生小皇子能平安长大
,来世再续母子情分。”
凤绾衣脑中飞快闪过一道灵光。
“是这样啊。”她轻声感叹道,望向白婕妤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敬佩,“把白婕妤送回寝宫,代本宫询问过皇上后,再行安葬。”
“是。”宫人们齐声领命。
尸体搬走前,凤绾衣又补上句:“将小皇子带到仁康宫,由本宫代为照看。”
白婕妤的死讯,没过多久,就被南枫传给了京城的探子,只短短一个时辰,京中流言再出,说白婕妤是被夜临风害死的,而他之所以这样做,正是为了隐瞒弑父的真相。
凤绾衣带着小皇子回到寝宫,婴儿睡得正香,浑然不知他的生身母亲已经离开了人世。
她挥手遣退了宫人,亲自为小皇子更换尿布,打湿娟帕为他擦洗身子。
“看你这架势,倒像做惯了奶娘的。”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凤绾衣侧目看去,惊喜的笑了:“雁大哥?”
方才在屋檐上的人是他?
“嗯哼,”雁漠北双手环在胸前,爱搭不理的应了一声,脸上写着‘快来哄我’四个大字。
凤绾衣有些忍俊不禁,放低姿态,问:“我做了何事,竟惹得雁大哥大动肝火?”
“你少给我装傻充愣。”雁漠北心里压抑多日的憋屈与恼怒,这一刻如数爆,双眼一瞪,隔空指着凤绾衣的脑袋,就想教训。
她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眼神往殿门处瞥了瞥。
雁漠北默默咽下了唇边的话,没好气的冷哼道:“等咱们出宫以后,我再好好教训你。”
凤绾衣轻笑声,没把他的要挟放在心上。
“我的来意,不用说你也该知道,准备一下,一会儿我就带你出宫。”他一本正经的说,姿态格外强硬,一副她想走也得走,不想走,仍得走的模样。
“不急,”凤绾衣朝他投去抹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转过身,为小皇子盖上被褥。
“你自个儿都快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帮人养孩子?”他平生最讨厌小孩,哭哭闹闹的,吵得人头疼。
“她娘为了保全他,不惜拿命来赌,我岂能袖手旁观?”白婕妤临终前说的那些话,是说与她听的。
一个能顺利诞下龙子,且在回宫后,未死在后宫斗争里的女人,怎会愚昧无知?
她必是猜到太上皇的死,与自己有关,自知无活路可走,便用如此决绝的方式,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并带走,以此来换小皇子周全。
“其实,她不这样做,我亦不会伤害她的幼子。”凤绾衣神色复杂的看着婴孩,低声喃喃道。
“喂!回神了!”雁漠北没听清她嘴里说的话,见她走神,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真这么喜欢孩子?”
凤绾衣含笑不语。
“我可得把这事儿告诉小煌煌,让他往后啊,多加把劲儿,满足你的愿望。”雁漠北没脸没皮的打趣道,直把凤绾衣逗得脸上燥。
她灌了口凉茶,才觉脸颊上的温度有所下降,遂,问道:“进京来的人,只有你一个吧?”
“小煌煌倒是想来,可惜,他得统帅三军,抽不开身,只能把重任交托给我,临行前,他说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在战事爆前,将你带走。”
这话倒像他的口吻。
凤绾衣心头甚暖,面上的笑加深了许多。
“若我不肯走,你就要用强的咯?”
雁漠北微微颔,默认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从命了。”
她忽然的退让,令雁漠北好生意外。
“你真愿意……”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不好!是迷药!
雁漠北立即反映过来,欲掩住口鼻,但药粉已吸入鼻中。
双腿一软,踉跄着栽倒在地上。
“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凤绾衣满眼歉意的说,待人彻底昏迷过去,她才蹲下身,在雁漠北的衣襟内找着了一个用以联络的竹筒。
混进城的士兵要想与城外的兵马联系,少不得要用上信号弹,雁漠北在军中的身份是军师,又奉夜鸾煌的命进京办事,身上肯定藏有此物。
她收好竹筒,吃力地架起人,放在床榻上,而后,行出殿门,将南枫叫进来,命他偷偷将雁漠北弄出宫去。
宫门前的闹剧,随着夜临风的现身愈燃愈烈,无论他怎么说,闹事的臣民都不肯让步,铁了心要见太上皇,甚至有不少激动的百姓,站在人群里高声怒斥他弑父的恶行。
夜临风紧绷着的面庞狠狠抽动几下,心头杀意疯涨。
就在他的耐心濒临耗尽时,一束烟火迸射的咻咻声响,从宫中传出。
他猛地回过头,只见天空上炸裂开一朵青色的彩烟。
百姓们先是一惊,然后勃然大怒。
先帝驾崩,宫里头竟有人肆意燃放烟火?
相较于民众的愤怒,见多识广的朝臣们,却是一脸凝重。
“信号弹?”夜临风自然认得此物,心头徒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低吼道,“查!朕要知道,这东西是谁人燃放的!”他的皇宫里,居然有人堂而皇之向外传递消息?当他是死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