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靠在荆流风的怀里,百里九歌始终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百里啸的痛苦,荆流风的哭泣,她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
自己不需要安慰,自己能够坚强,而爹和娘,她是不会让他们再伤心伤身的。
“爹、娘,别为我难受,我还没有放弃希望呢,你们这样哭丧着脸,是让我情何以堪?”
百里啸痛苦的锤在桌子上,艰难的挤出一道笑容,“好,爹不难受,爹也不放弃希望,为你这样坚强的闺女骄傲开心。”
“那爹你要说到做到,不可以背着我唉声叹气。”百里九歌澄澈的笑了笑,随后离开荆流风的怀抱,将母亲的双手握在手中。
“娘,你手上的皱纹好像多了呢。”
百里九歌轻轻揉着母亲的手,皱了皱眉,朝着荆流风摇摇头。
“娘你看你,也真是的,现在都过上富贵的日子了,怎么还不好好保养双手?我喜欢娘的手能够光滑,就像是鹅脂那样,这样我握起来才舒服,我还想以后天天都能拉着娘的手呢。”
荆流风流着眼泪,重重的点头。她也想一直和九歌在一起,想看着九歌和墨漓白头偕老,想含饴弄孙,想一家人长长久久的生活在一起……
“好了娘,别哭了。待会儿哭得说不好话,爹又要心疼了。”
荆流风忙抬起袖子,狠劲的擦拭泪水,脸被擦得有些痛,生了红色,荆流风默默的忍着,不想再影响女儿的情绪。
百里九歌拍了拍荆流风的手,看向爹娘为她端来的点心,说道:“我现在还不饿,先去熬点东西喝了,再回来吃点心。爹娘你们和孤雁在这里等我一下,大概半个时辰,我回来了和你们一起吃。”
孤雁道:“我跟你一块去吧。”
“不用,孤雁,你陪着我爹娘。”
百里九歌说罢,走出了房间。
这会儿整个院子里都没有人,空荡荡的承接着刺眼的阳光。
百里九歌静静的走向阳光下,毒辣的热度晒在身上,竟还是觉得冷,丝丝缕缕的冷意仿佛是从心底最深处盘旋上来的,她握了握拳,走向药室。
此刻的药室里没有人,大概应长安也去辅助鬼医前辈施针了。砂罐子下还燃着文火,罐子里是孤雁找回来的灵药,已经熬成了粘稠的药汤,浓郁的药味绕梁。
百里九歌行至橱柜前,拿出一个药皿,小心的洗干净,随后,她步到里屋的排排草药前,抓药入皿。
黄耆,三钱,补血。
枸杞,两钱,益气。
熟地黄,一钱,清肺。
白术,三钱,固胎元。
骨筋草,四钱,温脾安胎。
抓好的草药,在药皿中堆叠。百里九歌取了药杵,细细的捣药,一点点的将草药研磨成粉末,倒入一个新的砂罐中,生火煎熬。
执着蒲扇,轻轻的扇着火,百里九歌缓缓的跪在蒲团上,一手抚上了尚还平坦的小腹。
昨日,在墨漓体内的寒蛊爆时,百里九歌感觉到了胃里的干呕,那时她便知道,自己怀孕了。
幸福吗?
还是悲哀呢?
百里九歌也不知道。
她应该是雀跃的,甚至是激动的,可是,这个孩儿,为什么要在它的父亲濒临绝路时到来?
百里九歌苦涩的笑着,或许,这天大的喜事也能为墨漓冲喜,让他能奇迹般的好起来吧……
稳固胎元的药汤熬好了,很苦很苦,百里九歌一饮而尽。
她熄灭炉火,离开药室,将砂罐子搬去了房间里,放在了窗台的小桌上。
房间里,荆流风、百里啸和孤雁都在等待着百里九歌,他们知道她有孕了,看着她将砂罐子放好,荆流风背过身去,偷偷抹掉眼泪。
孤雁道:“黑凤,应长安跟我说了,你怀孕的事情不要告诉妹夫。”
“为什么?”百里九歌平静的问。
“他说……妹夫现在承受不了这样的喜事,必须要保持情绪的平静。”
“噢,我知道了。”百里九歌苦涩的一笑。
墨漓他,已经连亲耳去听喜事的权利都没有了吗?阴阳咒,姒珑……明明怨到骨子里,却又没法怨。
来到荆流风的身边坐下,百里九歌拿起一块荷叶饼,很鲜很醇的滋味,在她的口中却像是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