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乐大人就在现场,众目睽睽之下,教坊司的乐伎跟户部主事调情,这让他十分难堪,只是碍于二人的身份,一时不好说什么。江璃急匆匆赶来,一见哥哥这副样子,顿时火冒三丈。他揪着哥哥的衣服,将他拽了起来,厉声问道:“你好色也不分场合,这是皇宫,不是你常去的烟花柳巷!”
江珪哭丧着脸,指着梁翊,跟弟弟哭诉道:“又是这姓梁的坏我好事!”
“梁护卫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明明是你自己不检点,还要怪别人!”
梁翊走过去,眼神冷得像两座冰山:“江公子,误会一场,希望你今后引以为戒,不要再在宫里做这样的事情了。”
江珪气得跳脚,骂道:“你还有脸教训我?如果不是因为你,常玉娇能被北齐人给带走吗?蔡伯伯为了补偿我,才把阿珍赏赐给我,结果你又跳出来坏我好事!你,你简直气死我了!”
江珪越说越气,忍不住踢了梁翊一脚,不过他哪儿是梁翊的对手?梁翊一闪,他踢了个空,还扯得腿疼。
江璃看不下去了,便拉过梁翊,跟他商量道:“辅明,我兄长闹出这样的事情,我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不过今天还有外国使臣在场,关乎大虞脸面,此事不宜闹大。回家之后,我一定会好好劝劝我兄长,让他再也别这样了。”
梁翊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瑟瑟抖的妹妹,心痛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本来也无意闹大,不过你兄长实在太过分了,在皇上眼皮子地下调戏宫中乐伎,若被皇上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他。”
“是是是,还请你高抬贵手,再给他一次机会!”
江璃求得恳切,再加上梁翊顾及妹妹的面子,他也没再说什么。江珪不知感恩,反而骂骂咧咧:“梁翊,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梁翊懒得理他,他也觉得无趣,便被江璃给拖走了。江家兄弟刚走,司乐大人忍了好久的怒火便爆了,他冲着地上的阿珍大声斥责道:“你平时在教坊司跟他私会,我忍了也就忍了,如今当着外宾的面,做这些下流无耻的勾当,我的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再有第二次,我不管你的背后有谁撑腰,一律给我滚出教坊司!”
司乐大人还没骂够,梁翊听不下去了,他抓住司乐的手,平静地说:“她还是个孩子,适可而止吧!”
司乐大人这才收住了骂声,恶狠狠地说:“看着梁护卫的面子,我饶你这回!”
司乐大人忙别的节目去了,梁翊捡起被丢在一旁的外套,披在阿珍身上。她又冷又委屈,却倔强地不肯哭。面对梁翊的好意,她也没有表示谢意,只是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你恨我么?”梁翊犹豫半天,才打破了沉默,阿珍却根本不理他。梁翊胸口一痛,伸出手,说道:“如果你不怪我,就抓住我的手,我扶你起来。”
“谁稀罕!”阿珍没好气地说完,自己摸索着站了起来,冲着梁翊一顿抢白:“你让我当众出丑,如今又来做好人,你的心真够险恶的!”
阿珍说的每个字都像一根刺,插进了梁翊心脏里,梁翊被她伤得喘不过气来,恨不得一走了之。不过看到妹妹略显狼狈的神情,他还是没忍心扔下她,依旧劝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他,或许你会恨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他人长得丑,人品很坏,他娶回家的姑娘都活得很短。”
阿珍用力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地扔在了梳妆台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要你管!”
梁翊无法形容妹妹那尖酸刻薄的语气,还有得逞之后得意洋洋的表情,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怀疑自己找错了人,这根本不是他妹妹。可当她平静时,她的样貌、神态却与二娘极为相似,脖颈上的胎记,也在轻纱里若隐若现。
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楚寒为什么会被气成那个样子。如果黄珊珊敢这样跟大人说话,他早就训得她哇哇大哭了。可阿珍不行,他们分开了那么久,她又受了那么多委屈,他不忍心训斥她,更无法不管她。
他呆立半晌都没有说话,还是曹辉提醒他:“梁指挥,你出来太久了,是不是该回去保护圣驾了?”
梁翊如梦方醒,跟曹辉道了谢,又跟阿珍说了句“保重”,便匆匆离开了。三月的春风依旧料峭,吹得脸上生疼。他回到庆逢楼,宴会还在继续。无意中,他跟蔡赟的目光撞在了一起,蔡赟咧嘴一笑,继而用酒杯挡住了笑脸。
“你欺骗了阿珍,也欺骗了楚寒,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地还回来!”梁翊继续盯着他,暗暗在心里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