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很快冲对方笑笑,渥伦斯基抿了下嘴唇,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下子轮到安娜有些尴尬了。
“您看什么呢?”安奴施卡的声音令安娜回过神来。
“没什么,你看见斯基华了吗?”安娜问道。
安奴施卡四处瞧了瞧:“没呢,夫人。”
安娜应了一声。
莫斯科火车站的月台风有些大,右脸颊有一缕丝在安娜面前调皮的恶作剧,她抬起手认真地抿了一下,让它们规矩些。
这时候,一阵爽朗的声音响起。
随着声音到来很快就是声音的主人跑了过来。
“斯基华。”安娜笑道,有些困窘却还算适应的接受了来自兄长的亲切问候。
“我太久没见你了,安娜。”奥勃朗斯基还是那么热情和可爱,他那微胖的面庞显得红润又漂亮,还蓄着时下流行的胡须。
“我也是,陶丽还好吗??”安娜先问候自己的嫂子。
“啊,该说好还是不好呢。”奥勃朗斯基感叹了一声。
“怎么了?”安娜问道。
斯基华让仆人把行李拿起来,然后伸出手让安娜挽着他,准备边走边说。
“她大多数的时候是开心的,但有的时候她就难过了起来。我尝试问她,可她总说没事儿。”奥勃朗斯基苦恼地说着自己的困惑。
“你请医生来瞧过了吗?”
“清了呀,但莫斯科的医生估计不太好,他们没法解决我的困惑。”
“我先回去瞧瞧。”安娜说。
大概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奥勃朗斯基的府邸。
见到陶丽后,安娜知道奥勃朗斯基为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陶丽的现状了。
先,陶丽并没有消瘦,事实上,她脸色非常红润,但那双柔和的眼睛现在有些湿漉漉的,眼皮泛红,显然刚刚哭过了。
她迎接安娜,并且亲吻她,可很快又抽泣了两声。
“哦,请别介意,安娜。”陶丽羞愧地说道,她自己也瞧了好几回医生,但没人可以说的清楚她这是为什么。
“我当然不会介意,陶丽。”安娜挽着陶丽的手,让她坐在沙那儿。
“好吧,看来现在这里不能留我了。”奥勃朗斯基耸了耸肩膀笑着说,然后他离开了,把这里留给姑嫂两人。
安娜看了看陶丽的腹部,那儿现在还没什么变化,但陶丽整个人已经不是少女,也不是新婚妻子那种感觉了。
比如说刚才走动的时候,对方的手明显的会靠近自己的腹部。就像是在说,母性的意识已经在这位年轻妇人的心里被唤醒了一样。
“安娜,我这样,是不是不正常啊?”陶丽问道,声音有些紧。
“别乱想,亲爱的陶丽,你只是刚刚怀孕,要知道,大部分的孕妇这会儿情绪可都不会很好。而你已经足够体贴了。”安娜柔和地说道,双眼注视着对方。
“斯基华只是担心你,他是你的丈夫,你正在孕育你们两个人的孩子。他爱着你呢,所以你完全不需要担心,你若是不舒服了,你就告诉他,你若是想要和他说什么,也不要犹豫。毕竟,怀孕是两个人的事情呀!”
安娜如此直白的语言使得陶丽有些脸红,说实话,新婚的时候她都不曾有过这种感受,但现在,从安娜的话语中,她觉得自己仿佛得到了某些特权。
她自小受到的教育让她总是谨言慎行。
她的母亲告诉她,做妻子的一定要顺从自己的丈夫。
起初她有把这件事小心地透露给自己的母亲,但后者只是告诉她熬过去就好,她说自己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但现在,她丈夫的妹妹却告诉她,她完全可以依赖自己的丈夫。
安娜看到陶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想了想又说道:
“斯基华真的特别担心你,但我想说,他确实有些笨拙,若是你不说出来的话,他是想不到的。我们来的路上一直在聊你,他想要帮助你呢,陶丽。”
陶丽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变得开朗了起来。
她想起最近这段日子丈夫围绕在她身边笨拙地询问她需要什么,但自己却由于心情低落还有母亲的教诲,以至于无法对他诉说这些。
但现在,她知道自己是可以的。
安娜看到陶丽脸上的光彩,知道事情解决了,她心情也变的轻松起来。
“瞧啊,陶丽,夫妻间总是需要更多地交流的。如果他不知道怎么做,你就告诉他,就像是我们自己也是一样的,如果做丈夫的需要妻子帮助他,我们总不会推辞的,不是吗?”
陶丽笑着点点头。
当天晚上,奥勃朗斯基家里有了更多的欢笑声。
安娜望着面前这对幸福的夫妻,尽管在外人看来两个人并非多么地亲昵,因为陶丽身份高贵,教养严谨,就算是作为妻子也不会同丈夫有太亲昵的举止,但那些细枝末节都昭示着他们是幸福的一对。
“真好。”安娜感叹道,她瞧着自己的旁边,微微一笑,在意识中,她同自己的丈夫举杯。
“愿此刻的幸福和安宁也能由清风传递给你,亲爱的亚历克塞。”
而在遥远的彼得堡,安静的餐桌上,卡列宁正在切割牛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往窗户边看了一眼。
管家立马上前道:“需要我把窗户关上吗?先生。”
“就让他开着吧,科尔尼。”卡列宁说,收回视线,继续步调平稳的进行自己晚餐的动作。
而在他的旁边,不知道是管家刻意还是怎么,属于女主人的椅子保持着拉开的姿势,就像是,有人把爱恋与思念遗留在了彼得堡,陪伴着这位俄罗斯的高官度过这漫漫长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