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叶假装受伤,为了把戏演全套,还弄个大夫没事了进出跑两趟,连人都见不着就在外院里摇头晃脑装模作样一番,直让趴在围墙上头看热闹的邻居们给看了去。
她打点好了一切事物,钻进屏风后头去造假伤口,抹药缠绷带都避着柳五,而柳五就在外头抱着平氏炖的大补汤一勺勺喝着。
柳五与躲在屏风后头还忙活着外头的贺兰叶不同,她就吃吃喝喝,没事儿在房间里绕一圈欣赏欣赏,又把贺兰叶住的院子四处打量着,好似来游玩休闲的,丝毫没有她所说留下来照顾情郎的举动。
也幸亏如此,贺兰叶才免去了太早暴露秘密的问题。
入夜了睡觉时,她自觉把床榻让了出来,自己裹了圈小被子躺在地垫上,熄灯后第三回确认道:“柳姑娘你留在这儿过夜,当真无碍?”
再怎么情郎,哪有直接就住进她家来的说法?只是柳五太理直气壮,她拒绝不得,才造成了现在这般光景。
“无妨。”柳五打着哈欠,声音比之以往显得稍微粗了些,“凡事有我担着,贺兰局主没必要担心。”
既然柳五都这么说了,贺兰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她本就疲惫了一天,一扭头闭上眼,不多时就睡了去。
感觉还未睡着多久,贺兰叶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了外头拔尖儿了声的哭闹,听声音不是平氏周氏,挺陌生的。
自己家院子里头出现了陌生人的哭声,贺兰叶再困也睡不下去了,她撑着沉甸甸的眼皮从地垫上爬起来先看了看,床榻上已经空了,柳五不在房间中。
自己睡得很死么,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贺兰叶反思自己是不是松懈了,一个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连身边这么近的动静都听不到,她差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重伤了。
外头的哭闹还在继续,而且夹杂进去了平氏的哭和周氏的叫骂,越来越闹腾,闹腾的贺兰叶抹了一把脸,无奈地挪到窗台边,脸贴着窗棱眯着眼往外瞧。
隔着一层绡纱,贺兰叶模糊地看见了外头站着三波人。
一波是牢牢护在她房间外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的平氏周氏,柔弱的母亲在哭,性情爽利的婶娘正插着腰对对面的叫骂,被骂的那波人面对着贺兰叶方向,为的朴素妇人气得泪珠儿打转,绞着帕子直哆嗦,她身后的侍女婆子们一个声音赛一个的亮,与平氏周氏对骂着。
两拨人骂着什么互相都听不懂似的,完全不着边际,却格外的和谐,都能接的上。
贺兰叶看得叹为观止,欣赏了片刻,才扭头去看剩下的那人。
两拨人中间站着身形高挑的柳五,她抱臂冷眼看着,时不时抬头望外头院子看一眼,眼瞧着时间差不多,扒在围墙上看热闹的邻里邻居都被镖师们轰走了,她这才淡定对着那妇人道:“娘,别闹了。”
那貌美妇人委屈巴巴瞧了柳五一眼,瓮声瓮气道:“为娘这不是闹。”
她虽这般说着,还是叫身后的侍女仆妇们停了与平氏周氏的对骂,绞着帕子忐忑着说:“我儿,你到底……怎么好在别人家里头过夜,传出去没得惹人笑话!”
“笑话就笑话,反正没人敢在您面前瞎说,”柳五在她娘面前还算乖顺,“而且我回头就要嫁进来,早些晚些不影响什么。”
柳夫人差点又气哭了。
那头的平氏周氏一上来就被横冲直撞的柳家人吓到了,什么事儿都没闹明白,先热火朝天吵了一大架,眼前才晓得这妇人是柳五的娘,那可说不准就是自己亲家了!
平氏没敢哭了,悄悄擦了眼泪,有些尴尬地搓着衣角,怪不好意思的。
周氏换了个笑脸,热热切切着去拉柳夫人的手:“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是被吓着了,三郎是我们家主心骨,他这一受伤倒下啊,我们娘几个就没神了,得罪了您,可千万莫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周氏笑得灿烂,和刚刚破口大骂的妇人判若两人,柳夫人自己底气也不足,小心瞄了柳五一眼,同样端着笑:“也是我们鲁莽了,为人父母担心孩子,做的不周到,冲撞了。”
周氏眼睛一亮,立即接话道:“柳姑娘是您家闺女啊,哎哟我说呢,瞧着姐姐您生的这么好,女儿也玲珑剔透的,不光长得好人心善,还能干,我和我嫂子没用,三郎受伤只知道哭,家里家外多亏了柳姑娘操持,姐姐您可真会养闺女!”
这话说得让柳夫人脸上火辣辣的,她反驳的话都到了嘴边了,迟疑了下,干笑着转移了话题:“贺兰局主可还好,伤得重不重?”
平氏周氏对视了一眼,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柳五。
柳五回头透过窗缝看着贺兰叶精神抖擞,扭头对她娘认真道:“伤得很重,活得下来活不下来还是未知。”
柳夫人明显吓了一跳,扶着胸口吸气:“怎么这么凶险!”
躲在窗后的贺兰叶没想到柳五骗起人来还是一副认真的姿态,更别说她骗的人还是她娘亲了,不由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