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和朗姆洛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惊讶。

可能是因为沉默，所以伊蒂欧又转过头，她微抬下巴。

“不是动物的味道。”她说，“你们杀人类了吗，杀坏人？”

杀人这个词语，从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嘴里如此轻易的说出，让人有一种心理上的不习惯。

“伊蒂欧，你怎么会这么说？”巴基沉声道。

“什么？”

伊蒂欧迷茫地看着他，过了两秒，才明白他在问些什么。

“你们身上有人类的血味。”小精灵打了个哈气，打完之后，现两个男人都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茫然地问，“怎么了？”

“伊蒂欧，你为什么会知道血的味道？”巴基严肃地说，“你以前见过吗？”

伊蒂欧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她在床边荡着腿，细细地回忆着。

“我以前见过哥哥打猎，还有杀蜘蛛。”她说。

于是，朗姆洛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个男性精灵蹲在树下抱着膝盖，用小树枝dss蜘蛛的样子。

紧接着，伊蒂欧张开了手。

“像房子那么大的蜘蛛！”

……好吧。

“地球有那么大的蜘蛛吗？”朗姆洛小声对巴基说，“该不会是她记错了吧。”

“那你怎么会知道人类鲜血的味道呢？”巴基没有理他，又问道。

小女孩收起了手，她的神情变得有点茫然。

“我想不起来，但我就是知道。”

朗姆洛看到巴基脸上的神情严肃，想也知道，伊蒂欧的脸上差点就写上‘我、有、秘、密’四个大字了。

“伊蒂欧，你继续看电视吧。”巴基安抚地说，他转过头，却给朗姆洛使了一个有些严肃的眼色。

巴基关上伊蒂欧的房间门，他们走出套房，巴基锁门，直到走到楼梯间，巴基才停下来。

“为什么每次都要出来说话？”朗姆洛靠着墙壁上，看着巴基把楼梯间的铁门也关上。

“她能听见。”巴基简短地说。他叹了口气，“我本想把所有的残党都解决之后再联系复仇者联盟，但现在看来，不能再等了。”

“为什么？”朗姆洛有点疑惑。

“你有没有思考过，她一个精灵独自出现在新西兰里，这代表着什么？”

“没有。”朗姆洛老实地说。

冬兵看向他，目光变得有点无奈。

“虽然我只现了她一个精灵，可她一定有父母和家人，不然是谁把她养的这么大的？”冬兵说，“她之前总是昏睡，能够想起来的事情很少。现在她说得越多，我越觉得这件事很严肃——不管是什么种族都会扎堆生活，如果有一个精灵，就代表有一堆精灵，可这些精灵都在哪里？”

“对啊。”朗姆洛被他说得也反应过来，“而且她明白人类的含义，说明精灵曾经和人类是共处一个地方的。可为什么我们一点都不知道精灵呢？”

“不论如何，我们都要快点告诉复仇者联盟。”冬兵低沉地说，“如果地球上存在除了人类和变种人之外第三个高智商物种，这会改变整个世界。”

……

新西兰当地时间下午四点，巴基拿起了朗姆洛之前买的一次性手机，他的目光微沉。

一年前，他和史蒂夫以及钢铁侠一起将泽莫捉拿归案，却也同时得知了一件可怕的事情：霍华德·斯塔克死在了他的手上。

记忆里风流倜傥的霍华德的儿子已经长到了和他一样的年龄，并且长相轮廓都很像他，还是人人敬重的英雄。美国队长和钢铁侠的形象是复仇者联盟的代表，也是整个纽约的骄傲。

他本来是想死的，他原谅不了自己身上的罪孽，他也不想让自己的抹黑史蒂夫作为美国队长的形象。不管是七十年前还是七十年后，史蒂夫一直都在努力地想救他，可巴基不认为那是史蒂夫值得做的。

他跟霍华德的儿子——托尼·斯塔克道歉，但他知道道歉的分量太轻。

他们把泽莫绑好，然后打了惊心动魄的一架，托尼和史蒂夫谁也说服不了谁。等到三人都精疲力竭的时候，埋伏许久的九头蛇冲了进来——幸好黑豹在附近，三人虽然都受伤严重，但至少留着一条命。

巴基和泽莫以及其他九头蛇领回美国接受法律的制裁。九头蛇领和泽莫都被关押入狱，法院则是判断他近七十年都丧失自我意识，应属于受害者，并且曾有军功，所以当庭无罪释放。

托尼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个好人，在逃出生天后，他虽然仍然生气，但是却冷静了下来。他对巴基说，在理性上我知道你无错，可在情感上我仍然无法接受。祝贺你重获自由，以后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史蒂夫希望巴基陪着他的，哪怕是待在纽约里也好。可巴基最终还是走了，他留给史蒂夫一个电话，在天没亮的时候就启程离开了美国，随后的一年都在全世界范围内清除九头蛇残党。

此刻，巴基的手指轻轻地握着手机，那个号码就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他仍有些犹豫。

他本来想这辈子都不联系史蒂夫了。

巴基又想到了小精灵，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拨通了那个号码。

……

遥远的的美利坚复仇者联盟基地中，当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史蒂夫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之前他虽然觉得巴基在近三年内是不会联系他了，却仍然担心错过他的电话，所以史蒂夫特地找山姆，拜托他把巴基送给他的手机铃声调得别致一些。

猎鹰拿着手机，先认真打量了下手机本体。

“是个杂牌，果然如我所想，冬兵很穷。”山姆轻哼，“就算他是个能一下拔掉我的方向盘、一脚踢我下飞船的冷酷毫无人性的血清铁臂杀手，还不是只能买杂牌机？”

“拜托，山姆，不要跑题。”史蒂夫默默地说，“反正我们之间除了托尼谁都买不起纽约的房子，就不要互相嫌弃了。”

“……有道理。”山姆十分不情愿地说。

紧接着，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报复，总之，他把这个手机的来电音换成了著名的《狐狸叫》（What th fox say）。

并且，他向史蒂夫保证，这个来电铃声决定提神醒脑，他听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

于此，此时此刻，史蒂夫寂静的卧室中，手机在床头柜里震动着。

【狗汪汪、猫喵喵、鸟啾啾、海豹是嗷、嗷、嗷】

【但没有人知道，狐狸是怎么叫】

【Rng~ dng~ dng~ dng~ dngrngdng~】

【Grng~ dng~ dng~ dng~ dngrngdng~】

在睡梦中，史蒂夫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过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那是手机响了，他手忙脚乱的打开柜子，他捧着手机紧张得要命，偏偏在接通电话之前深深地吸了口气，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显得从容淡定，不能让巴基察觉到他的心情澎湃，他接通了手机。

“喂。”史蒂夫用深沉的男低音开口。

“史蒂夫，我是巴基。”

史蒂夫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知道是你，巴基。我一直都在等着你的电话。”他仍然沉稳。

“我需要你亲自来新西兰一趟。”巴基说，“越快越好。”

史蒂夫拉过床头柜上的时间，上面是凌晨两点。

“好，我去找超人，十分钟之内到。”他毫不犹豫地说。

这话一出，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要不要……换一个低调点的方式过来？”巴基委婉地说，“比如……坐飞机？”

伊蒂欧被声音唤醒，她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哈气，懒散地活动着肩膀。她的后背倚靠着粗糙的树干，她坐在树枝上，她低下头，看到有另两位红的女精灵站在那里。

“伊蒂欧，快来啊。”其中一位女精灵仰着头，无奈地说，“今天是你的成人礼，你怎么反倒在这里睡着了？”

“有什么可着急的？”年轻的金精灵轻轻一跃，便站在了她的伙伴身边，无所谓地说，“还有四个多小时呢。”

“时间很紧，你该去换衣服了。”另一位红精灵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总不能穿着这身猎装去参加典礼吧？”

三位女性精灵一起向着大殿走去，林地大殿的门口，一个红男精灵在焦急地原地走来走去，他抬起头，看伊蒂欧，立刻迎了过来。

“伊蒂欧，你总算回来了。”他充满焦虑地说，“现在，你该去准备了。”

伊蒂欧笑了，她的样貌遗传了瑟兰迪尔的精致与漂亮，当她和莱戈拉斯露出微笑的时候，似乎连最昏暗的国度都迎来了晨曦。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紧张呢？”她说，“只不过是成人典礼而已——”

“只不过？”赛尔维，也就是这位红的精灵看起来有点抓狂，他那英俊的五官此刻有点扭曲，“精灵能够活那么漫长的岁月，却只有一次成年礼。你竟然说这是‘只不过’？”

“安啦，赛尔维。”伊蒂欧安慰他道，“一切都会很顺利的。你为什么不去操心一下其他七位也要参加典礼的精灵呢？”

“因为我就知道你是这幅不上心的样子，你和一千年前的莱戈拉斯简直一模一样。”赛尔维恳求道，“伊蒂欧，这是我四千年以来第一次负责典礼，拜托，千万被让我搞砸这一切，帮帮我，好吗？”

“我能怎样帮你？”

“比如，现在就去换衣服。”塞维尔说。

伊蒂欧叹了口气，她被两个女精灵推入了大殿，一直来到自己的卧室内。

她脱下那身绿褐色、适于活动的猎服，两位女精灵拿来了一件闪着细碎亮光的银白色长裙。伊蒂欧放轻了呼吸，她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抚过裙身，仿佛拂过倒映星空的湖水，扰乱了一池星光。

“你和陛下、还有王子殿下都喜欢银色，这是家族遗传吗？”女精灵笑道。

伊蒂欧换上这银白色的长裙，裙身完美地贴服着她的身材。她坐在镜子前，精灵们伸手将她一贯梳在脑后的辫轻柔解开，披在肩上，又用梳子轻柔地梳下，原本微微打卷的淡金色长再次变得顺滑起来。

另一位精灵拿来一个如柳枝般纤细漂亮的银色额饰，轻轻地插入她的额头两侧的丝之间。

伊蒂欧站了起来，精灵撤走椅子，另一位精灵拿来了一件拖地的长披肩，披肩的外侧是和长裙一样闪着细碎光亮的银色，而内里却是庄重的红。

伊蒂欧张开手，披风轻搭在她的手臂上，半裹着肩膀，长长的尾摆垂向地面。

赛尔维刚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伊蒂欧站在空地之间，她的银色长摆轻垂地面，淡金色的长披在肩膀上。她缓缓侧过身体，裙摆在她的身下扭转成好看的弧线。她的气质稍显年轻稚嫩，可庄重的银红披肩撑起了她的气势。

这是她第一次穿得如此隆重。赛尔维和其他精灵注视着她，他们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我看起来怎么样？”伊蒂欧问。她的声线犹如月光般冷清动人。

赛尔维露出笑容。

“很美，像是个女王。”

……

那件披肩实在是太长了，伊蒂欧脱下了它，先由其他精灵帮忙拿着，自己则是伸手拎起裙摆，走下大殿中盘根错节的台阶。

莱戈拉斯正在远处等她，年轻的英俊精灵也身穿了一件银色长袍，戴着额饰。他看到伊蒂欧，不由得‘扑哧’地笑出声。

“你看起来要出嫁，我亲爱的妹妹。”

“你看起来也是。”伊蒂欧笑着说。

莱戈拉斯温和地勾着嘴角，他伸出手，握住妹妹修长的手指，两人走下台阶。

温暖柔和的空气在他们之间静静地流淌着。

“暮星和领主也来了。”莱戈拉斯开口道，“她代表着阿拉贡和瑞文戴尔而来。”

“真的？太好了。”伊蒂欧很高兴，但又有些迟疑地说，“阿拉贡他……”

年轻的精灵王子轻轻地叹息。

“他即将迎来那个人类都无法避免的时刻。”莱戈拉斯声音低沉地说，“伊蒂欧，我觉得他时日不多了。”

莱戈拉斯抬起眼眸，对视上自己妹妹纯净、伤感却有点疑惑的眼眸。

伊蒂欧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离开过密林山脉，她最远也只不过去过山下人类居住的长湖镇而已。她的生命从未被死亡的阴霾笼罩过，她不明白死亡的意义。

莱戈拉斯露出浅浅地笑容，他伸出手指，轻抚伊蒂欧的脸颊。

“他是我最好的人类朋友，最后几年，我想陪在他的身边。”莱戈拉斯声音温柔地说，“你要好好地陪伴在父亲身边，这会让他得到慰藉。”

伊蒂欧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回来。”她说。

莱戈拉斯的目光黯淡了些，随即，他又如初阳般温柔微笑了起来。

“走吧，伊蒂欧。”他说，“这是属于你的一天。”

……

夕阳西下的时刻，所有的密林精灵都聚集在林地大殿后山的空地前，身穿铠甲的守卫们举着铜制的火烛，普通精灵们聚在一起，有的穿着长袍，有的穿着猎装。

他们的前方空地上，站着七位年龄差在三百年之内的年轻精灵，他们是这次宴会典礼的主角。

瑟兰迪尔站着他们的面前，他的手里握着细长的权杖，身穿着最正统严肃的长袍，按照传统依次祝福他们，并且用每五十年才在密林山脉深处绽放的朵梅花碾碎的玫红汁液，轻点在他们的眉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