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拍拍曲清幽的手道:“好在你暗中安排了人手保护澈哥儿和雪姐儿,要不然这后果真的难以预料。昊哥儿媳妇,你不用过于自责,这都不是你的错,只能说那个女人过于阴险了。”最后已是恶狠狠地看向牛夫人,然后又怀疑地看向一直不敢说话的欧心蕊,“晨哥儿媳妇,你是不是也有一份?”
欧心蕊急忙摆手道:“没有,我完全不知情,老祖母,我真的没有。”
曲清幽看到欧心蕊那慌乱的表情,真的不像说谎的样子,她原本也有几分怀疑她的,现在看来这欧心蕊还没有这么大的心机。
牛夫人看了眼那急哭出来的儿媳妇,冷哼了一声,“这不关她的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欧心蕊只提供了一个契机给她,那就是让她想到利用那群因天旱而落草为寇的灾民,才想到布这个局让自己撇清关系。曲清幽的孩子没有奶妈子,而且她院子里的人都不好收买,她也不好打草惊蛇,所以才会采取这纡回的策略,但没有想到自己一早就被人看穿了。
罗阂看着这个妻,真可怕,他居然留着这种如蛇般的女人在身边十几年,既然她已经承认了所有事情,他上前抓着她的手,“我要把你送到官府去,你这种恶毒的女人应该受到惩罚。”
“爹。”罗晨听到父亲要把母亲送到官府去,冲上前去把母亲拉开,求道:“爹,老祖母,昊二嫂子,你们就放过我娘吧,她只是一时错误,我保证他再也不会害人了。”
曲清幽第一个开口道:“晨堂弟,这不行,三婶母杀害了这么多鲜活的生命,她必须付出代价。”
“没错,这虽然是家丑,但是这种女人不能包容她。”穆老夫人掷地有声地道。
罗阂愤怒地推开儿子,拉着牛夫人往外面走,“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罗阂的妻子。”
“我早就不想当你的妻子了,罗阂。”牛夫人回嘴道,然后扭动着自己的手,“我自已会走。”
罗阂回头看着牛夫人一脸愤慨的神色,真是见鬼了,这个女人不再在他面前装出那副惟惟诺诺的表情之后,他真的觉得无比的陌生,手下的动作也迟疑起来。
牛夫人冷笑一声,抽出自己的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拔出簪刺向罗阂,她要受刑罚,也不能放任这个丈夫逍遥,罗阂惊讶地看着牛夫人的簪刺下来,被她那狠的神色惊吓到。
突然,一条黑影冲上前来推开了罗阂,牛夫人的簪来不及收势,插到了罗晨的身体上,等她看清楚被她伤到的人是谁之后,立刻松开了握住簪的手,看着儿子倒在地上,“晨儿,晨儿,你怎么这么傻?”她蹲下来扶着儿子哭道。
罗晨按住流血的胸口,道:“娘,爹再不好,他也是我爹。”
“晨儿。”牛夫人痛哭失声。欧心蕊苍白着脸色急忙奔上去扶着丈夫。
穆老夫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摇摇头,然后转向那跌坐在地上没有回过神来的儿子,痛声道:“畜牲,这都是你种的因,才得这样的果。”
曲清幽扶着穆老夫人,然后朝吴进家的道:“把晨堂弟扶下去让大夫医治吧。”
牛夫人含泪地看着儿子被人抬了下去,她没有想过要伤害自己的孩子,难道害人终害已吗?是那个男人对不起她的,为什么他就没有报应?
罗阂看到牛夫人愤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任由侍卫绑起她的手押到衙门去。
牛夫人没有挣扎就这样被押着离去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好想的,只盼着儿子能平安无事,才刚迈上几步,就看到回廊处鹃儿咬着下唇看着她。
“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鹃儿上前控诉地看着牛夫人。
牛夫人道:“不是我,害死你儿子的是他。”她伸手指着那还没有爬起身子的罗阂。
“是你,就是你。”
曲清幽看到鹃儿有几分疯癫的样子,怕她做傻事,忙朝侍卫使了个眼色,要他们把鹃儿拉走。
鹃儿却在此事突然拿出匕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了牛夫人,被缚双手的牛夫人射避不及,被那匕刺中心脏,鲜血喷了出来,洒向了鹃儿的脸面,鹃儿抽出刀子,又一刀刺进去。
罗阂被那鲜血吓住了,女人原来是这么可怕的,妻可以十几年戴着面具害人,而看似温柔的妾侍原来会举刀杀人。
众人都被牛夫人的鲜血吓着了,曲清幽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忙朝自己的儿女看去,见到明月与明铛两人已经不在了,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两个丫鬟反应快把孩子抱走了。再一回头看向鹃儿,她已经杀红了眼,牛夫人看来已经活不成了,但她手中的刀子还拔起又刺下,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刀了,而鹃儿的身上满是鲜血,看来真的很骇人。
曲清幽赶紧道:“把鹃姨娘拉开。”
侍卫这才回过神来,两人上前拉着鹃儿的双臂,鹃儿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死这个贱婆娘,我要杀死她……”其中一个侍卫举起手来在鹃儿的后颈处砍下去,鹃儿手中的匕才“咣啷”一声掉到地上,软软地垂下头来。被侍卫拖走了。
穆老夫人道:“冤孽啊,真的是冤孽啊。”
“老祖母?”曲清幽忙给她拍拍背顺顺气,然后送她坐上骡车离去,回过头来看到徐瑜也一脸出神地看着牛夫人的尸体,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她已经受到惩罚了,别想太多了。”
廖夫人感叹道:“相处了十几年,真没料到她是这种人。”
罗星拉着徐瑜的手道:“这是她应得的下场,若不是这次揭了她,指不定她还要做出更多的恶事来。”
徐瑜反手握紧丈夫的手,颇有些感激地看向曲清幽,若不是她,她至死也不知道自己被人暗害的事情,与曲清幽说了两句就坐上骡车离开了。
罗阚叹息一声上前扶起那瘫坐在地上的三弟,“三弟,那种恶妇不要也罢,将来再娶一房好妻室就是了。”
罗阂茫然地起身,呢喃道:“还娶?不娶了,女人都太可怕了,二哥,她们都太可怕了。”想到牛夫人举簪刺向他的画面,再想到鹃儿握着匕猛刺牛夫人那带血的样子,他瞬间紧闭上双眼。
罗阂经此一事之后,从此不再近女色。
曲清幽瞥了一眼罗阂,这个男人才是罪魁祸,回头吩咐人拿草席进来把牛夫人抬了出去,然后让下人把地上的血迹扫干净。
等忙完了琐事,与两位叔父告了一声罪,转身到另一边的厢房里去看一下罗晨的伤势如何了。
欧心蕊一直守在丈夫的身边,眼泪直往下掉,看到曲清幽进来,道:“昊二嫂子,你来了?”
曲清幽没有理她,而是看向荣大夫,“荣大夫,怎么样了?”
“二奶奶,好在簪子没有刺中心脏部位,所以晨大爷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往后这伤势还会落下一些病根的。”
“那就好。”曲清幽道,然后这才看向欧心蕊,“晨堂弟妹跟我出来一下。”
欧心蕊闻言,心惊地看向曲清幽,然后才起身随她出去。
曲清幽站在廊下,看着外面那阴沉沉的天空,听到后头的脚步声,回过头看着欧心蕊,“晨堂弟妹,今天这件事情,我希望能给你提个醒,往后别再我面前耍心机。”
欧心蕊很想辩解说自己没耍心机,但看到曲清幽那洞察一切的目光时,脚不禁往后退了几步,婆母的计划她虽然不知道,但是像她那样藏得那么深的人都斗不过眼前的堂嫂,她就更不可能了,这么一想,她原本想要与曲清幽一争高下的气势就泄了。
“晨堂弟妹,你这双眼睛生得不太好,你所有的心思它都暴露出来了。往后你就安分点,别蹈三婶母的后尘,要不然这后果你承担不起的。”曲清幽厉声道。
欧心蕊忙低下头,道:“昊二嫂子,我以后不敢了。”她真的有点怕她了,赶紧收回自己的心思。
曲清幽见状,这才道:“好好地侍候晨堂弟吧。”这才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欧心蕊看着她那白色的大氅慢慢地消失在回廊处,身子不由得打了一下冷颤,她斗不过这个堂嫂的,这种心思一起,她顿时不敢再耍什么小伎俩,转身回房里去侍候丈夫还比较要紧。
曲清幽向穆老夫人禀报了罗晨的伤势之后,这才回到爱莲院,先去看了看周嬷嬷的伤势,见到没有大碍之后才离去,回到暖阁,看到孩子们正在炕上玩着球,两个孩子转头一看到她,都急忙起身奔向她,笑着喊道:“娘。”
曲清幽急忙奔到炕沿,伸手抱紧他们,“在炕上别跑,要不然掉下来看你们俩该怎么办?”在他们的小脸上一亲,现在把他们抱在怀里,刚才那失去他们片刻的心才落到实处。虽然当时心里知道她早已安排得十分周密地保护孩子们,他们会出事的机率很低,但是没看到他们在眼前,她的心总是会有几分慌乱。
罗澈与罗莹雪小手都紧紧地巴着母亲的衣服,在他们的眼里,今天的经历很好玩,尤其是被明月和明铛抱在怀里飞来飞去的时候。
“好在你们平安无事。”曲清幽低头吻了吻他们的头顶,眼光越过他们看着远方,闳宇,你什么时候才回到燕京?
三月初的时候,燕京城最大的传言是徐繁这个归宗女居然再度改嫁的消息,对方竟然是燕京府尹任秀和。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这徐繁跟前夫还生了个女儿,能有多大的魅力让燕京府尹娶她为正室?
木灵看着那大批的聘礼,嘴不禁张得合不拢,她原本想着这徐繁可能要在安国公府住上一辈子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再度出嫁,对方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是堂堂三品官啊,看到公爹与婆母都笑呵呵地接待那未来女婿。她也忙着让人奉茶,看了一眼那气宇轩昂的男子,真没想到这姑奶奶还有这命?
她转身进内院去,正好看到徐繁正逗着那三个月大的女儿玩,于是笑道:“还没恭喜姑奶奶又要当新娘子了。”
徐繁回头看着这嫂子,大大方方地笑道:“那多谢嫂子了。”
木灵愣了一下,没想到徐繁这么大方就接受了她的道贺,原本以为她还会害羞一下的,毕竟改嫁可不是件面子有光的事情。
徐繁不觉得自己改嫁有何可丢人的?看着木灵那傻样,不太想理睬,抱着女儿就挑帘子进去试嫁衣,她的婚事订得比较急,下聘之后过几天就又要出阁了,这一次的婚事她是放在心里的,所以嫁衣是她亲手做的,记得当年嫁给唐定康的时候,她可没有像这次一样带着虔诚为自己绣那幸福的花样。
下聘之后,徐繁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穿上嫁衣,再度坐上那八人大轿出阁了。
任秀和一脸喜气地坐在白马之上亲迎徐繁,那喜乐吹得极其响亮,还有那十里红妆的送嫁队伍都让燕京城里的人看傻了眼,黄花大闺女的出阁也及不上这安国公府归宗女的出嫁来得风光。
在人群里的唐定康握紧拳头,他现在落魄了,得了定国公府的那五百两银子与母亲一道买了座小宅子来住,没有多余的钱再让他去包小倌。可是他这和离的妻子却能过得这么好?他不服也不甘心,挤出人群,当街拦着花轿。
任秀和眯着眼看着唐定康,这个人居然还有脸出现,“大胆刁民,居然敢当街阻挡本官娶亲。”
“哼,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我呸。”唐定康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指着轿里的徐繁道:“这势力眼的女人见到我唐家落魄了,居然勾强这奸夫逼我和离,现在还要风光出阁,天理何在?你们评评理?”他朝周围的人摊手道。
周围不明真相的百姓都指指点点说了起来,任秀和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个唐定康真的是给脸不要脸,遂朝一旁的衙役看了一眼。
对方就会意地上前抓着唐定康,意图把他押到衙门里头,唐定康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衙役忙想拿破布挡住他的口。
花轿里的徐繁听到唐定康那诬蔑她的话,心里真的是气得很,她嫁给他的时候没过过一天像样的日子,于是道:“等一下。”
“繁儿。”任秀和骑着马到花轿旁小声道。
徐繁小声道:“有些事我想要说清楚。”然后她掀起轿帘子,隔着红盖头朝那唐定康道:“唐定康,你不用这样诬蔑我,在你我婚姻存续的日子里,我徐繁可以对天誓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但是你做的事呢?你敢对苍天誓吗?那些死在你身下的娈童有多少?你心里有数,你自己污秽就好,不要把脏水泼到别人的身上。所以我与你和离并不关任何人的事情,是你根本就不配为人夫、为人父,任大人是个好人,他愿意接受这样一个我,我也不能让你污蔑了他的名声。”说完之后,让人把花轿的帘子放下。
周围那窃窃私语声都停了下来,新娘子当街那义正词严的话让他们都隐隐生出了佩服之意,原来这人是个断袖,他们的目光原本从同情唐定康到对他不屑,这样的丈夫换成是哪个女人都要和离的,谁愿意嫁给一个变态?
唐定康那原本挣扎的身子停下来了,徐繁居然这样驳斥他?
任秀和不禁对这妻子更欣赏了,笑容满面地骑着马往前而去,让人再度吹起了喜乐。
而唐定康却被抓着双手,看着那华丽的花轿从他身前走过,受着旁人的指指点点被衙役拉到一旁暗处拳打脚踢了一阵之后直接押他到牢里去。
徐繁拜过天地被送入洞房之后,心里一直坎坷不安,与第一次进洞房时的心情相比差了太多,也许就是有爱与无爱的区别吧?
任秀和微醺地进来给她掀起了红盖头,徐繁娇羞地抬眼看了一下他,然后微低下头,他看到的她一直是大大咧咧的,何曾见过她露出这种神色,挥手让丫鬟喜婆出去,低头吻上她的唇。
三月底的时候,罗阙与罗昊终于回到了燕京城,做为天子的赵稹亲自出城迎接这扫平内乱的有功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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