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之前我们谈妥的那块地你还要不要?”顾青呷了口酒,修长的手指,放下酒盏问道。
“自然是要的,难不成你想反悔了?”柳清菡杏眼斜了他一眼,眉如远山黛,目如横溢波。殷红的嘴唇往上扬了一个清淡弧度,竟然也似三月梨花清新动人,六月桃花妩媚迷人,不知为何顾青心里突然漏了一拍,俊朗的面容有一刻的失神
“你想哪儿去了?我求之不得。”顾青站起来,他本就长得高大,身材欣长健壮,风度翩翩,单凭一个背影就够浮想联翩,突然回头装作不在意问道:“怎么不见你相公?”
顾青莫名的不想提这个话题,看柳清菡的妇人髻以及她之前提过的‘娘子’无疑表明她是个有家室的人,可是他又想要了解她的状况,在他看来柳清菡一个女人经营酒楼赚取钱财以及深陷牢狱,这个占据柳清菡相公名称的男人居然没有一次出面。到底是怎么样懦弱无情的男人才能把生活的重担全部扛在柳清菡身上。
再加上之前邀约柳清菡,柳清菡一副被收拾怕了的表情不得不让顾青脑补这男人心胸狭窄,经常折磨柳清菡的不好印象。
“他……”柳清菡低下头来,稍显黯然,抿了一口酒,他自然相信两人的感情没有作假,可是他出身高贵,家人都在京都,一切外在变量因素太多了。
想起卫骁翊的家人,柳清菡微微蹙眉,一点也没有印象,似乎卫骁翊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关于他的家庭,也就稍微知道他的身份之外,一无所知。他不说自己也没问,咳咳,好吧,当时柳清菡巴不得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就不要处理劳什子的婆媳关系,妯娌关系。
她想到卫骁翊有点入神,瞬间也就把旁边的顾青忘了个彻底,看在顾青眼里就是,果然是他猜测的这般,她的相公混不吝的很,柳清菡有难言之隐,不好对他一个外男说这样的话。
柳清菡沉默片刻才想起一旁的顾青,他似乎也陷在思绪里。
她有些讶异,看上去顾青潇洒又自在的很,左拥右抱的,又是城镇有名声的数一数二的员外大户,竟然也有解决不了的烦恼。
“过几天我在我的梅庄上设宴,你来不来?”顾青掩去眼眸的思绪,抬起头问柳清菡。
“梅庄?”柳清菡倒是挺喜欢梅花的,不过她沉吟片刻:“你邀约的都是些男子,我可不好赴约。”就算是柳清菡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不觉得去朋友的梅庄游玩算什么,可是是封建时代,柳清菡真去的话,本来剩余不多的名声估计就要被她透支了。
想起周婶和齐香的唠叨,柳清菡还是摇了摇头。
“我顾某人也算是有几分面子在,你若想去,我再邀一些小姐夫人这也不算什么。”顾青轻笑,看着柳清菡十分苦恼的模样。
“那,当然好了。”柳清菡一听他这样说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她确实想要找个地方散散心,只是她忽略了顾青话里带有漏洞的逻辑,什么你想去,我再如何如何。
“那边山比较高,你记得穿厚一点。”顾青最后嘱咐就走了。
柳清菡跟齐香说了这件事,想要让她陪同她一块去。
“这,不好吧?”齐香正在作女红,手中针线来回穿刺。
“怎么不好了,他又不是特意邀约我一人,还有其他的女眷,再说了,这阵子的糟心的事情这么多,我们去梅庄散散心多好。”柳清菡探头过去看她绣了什么花样,柳清菡现在经过周婶和齐香的教导也有几分样子,只是她实在不是一个在女红上能耐心的人,每次做到一半就丢给齐香,让齐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周婶看她这幅不像话的样子,几乎是把她当女儿一般开始严厉教导,好几次想要好好教导她一个女孩就要有的娴雅安静,布置绣花的等等,都被柳清菡糊弄过去了。
“那好吧。”齐香听了柳清菡的解释,并未有出格的地方因此同意了,其实她也有些好奇梅庄。
刘家
刘老头自从上次酒楼爆炸,半身不遂躺在床炕上,吃饭上厕所洗澡全部要外人来帮忙。刘老头经常失禁,一天不洗澡就有一股屎味,难闻的很。
石秀梅天天在家里以泪洗面,以往还有刘老头这个顶梁柱支撑,如今连最后的经济来源也没了,她把她梳妆台的饰全部当了个干净,家里现在不仅穷,而且两个都是要抓药吃的,她儿子更是个药罐子,之前都是靠着药材吊着命。
她对着刘老头的态度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刚刚给他换了裤子他又拉在身上,她性子上来了就是对着刘老头一顿大骂:“整天就知道吃,吃,你当我是你老娘,还要伺候你吃喝拉撒,有本事爬去找你女儿去,她现在可风光了,一点也不顾及你的死活,你说你还活着干什么?不如随你的前妻一块死了算了,净是我们母子添乱拉后腿。”
大骂刘老头一顿,去厨房里把之前熬的药端出来,是卖了自己喝老头贴身小厮和丫鬟得来的银钱,她自己现在都养不活又怎么养得起仆人。
“乖儿子,来娘喂你喝药。”石秀梅给自己儿子枕高,喂药,喝完药,石秀梅摸着自己儿子瘦的凹下去脸颊一阵心疼。
心里更是心急之后要怎么给儿子抓药吃,她有低声下气的去求刘二姐,那个死丫头现在风光了一点也不顾及她的家人,心硬的很,任是她哭嚎撒泼,把自己贵妇人最后一点形象也弄没了,刘二姐站在高高阶梯上冷眼瞧着她,对着一旁的伙计说了句,把这疯婆子扔出去。还是她焦急大喊一声:“刘二姐,你还记得你家的姥姥么?她现在病重缠身。”
柳清菡才停顿了脚步,睥睨看向石秀梅。一副你要是不快点说我就要走了。石秀梅立马把杏花村刘二姐的姥姥现在的状况跟柳清菡讲了一遍。
柳清菡听完头也不回走了,石秀梅十分失望,不想一个伙计扔给她一吊铜钱。一开始她还挺高兴的,不过转念一想,柳清菡现在的酒楼供不应求,就连外县人都争相预订,她也不给多一点,小气吧啦的。
那吊钱仅够买些十分便宜的日用品和便宜的布料。石秀梅愁云惨淡的皱缩一张半老徐娘的脸庞。
这日她又去找柳清菡,被人告知掌柜的不在,心里着急又暗叹,肯定是躲着不见她才寻出的借口,她连她身上的华衣华服都当了,穿着粗麻布衣,家里揭不开锅,想到家里的两个药罐子她就愁的慌。
忽而看见一个华衣男子,身形和侧脸十分熟悉,她慢慢上前看清,霎时间欣喜如狂。
“周郎,是你。”一个粗陋衣服的妇人突然上前抓住周旸的手腕,周旸吓了一跳。
“周郎,我是秀梅啊,你忘记了吗?”石秀梅哭的梨花带泪的,她虽然性子泼辣,年轻的时候也是村里的一朵村花,嫁给刘老头做了好一阵子富太太,保养还算得当,四十岁的年纪还称得上半老徐娘。有几分姿色。
周旸仔细看了看她的眉眼,隐约有些熟悉,但是他这时候被一个妇道人家扯住,实在是不好看,因此他扯着她到小巷处。
石秀梅年轻的时候也是村里一朵靓丽的村花,姐们爱俏本是自古以来的有的,这石秀梅与纨绔子弟立马看对眼了,周旸诱的石秀梅失了身子,还许诺回去就跟他爹妈说,隔天便上门提亲。
石秀梅自是心中一番甜蜜,没想到这周旸一去不复返,周旸本是存着玩弄良家妇女的心思,不是个好东西,他跟石秀梅的家世天差地别的,要是他回去跟他爹说要娶个村姑还不得打断他的腿。
石秀梅等了好几日不见周旸回来,心下隐隐猜到了,顿时一阵气恼,几个月后她月信也不来了,在家中干活的时候晕倒。家里人给她找了大夫,哪知道原来是珠胎暗结。
她爹拿着棍子要打死她这个不要脸的,被她娘拦下来逃过一劫,可是这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了身孕可是天大的丑闻。
幸好她灵机一动,使了计勾上刘老头,春宵一度,也就把这个孩子瞒天过海当做了刘老头的孩子。把原配挤下去,自己做了正室,虽然也博了个富太太当但是刘老头长相丑陋,矮小,那物件生的又小。
石秀梅正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纪如何按捺的下,看见周旸这个冤家可不就喜极而泣。
“你这个冤家,明明说好要上门提亲,还真是害苦秀梅了。”石秀梅娇嗔的又是哭闹又是抱怨。
周旸心里不耐烦哄她只是用其他借口搪塞过去。
“我还给你生了一个孩儿,这么多年你也没有来看顾我们母子,我只好苟且他人。”石秀梅由哭转笑:“现在好了,我们一同回去看看。”
“你疯了,你是有家室的,我去你家我不是疯了?”周旸觉得这妇人实在是拎不起。
“我那不中用的汉子现在半瘫,哪里有那闲工夫管我。”石秀梅暗送秋波,说的那是一个娇媚暧昧的,手不断在周旸敏感地带摸,摸得叫周旸心里火起。
被她撩拨的心痒,周旸一听她这样说就跟石秀梅约定好晚上来。
“你这次不会不辞而别了?”石秀梅焦急抓住他,周旸自有是一番哄劝,石秀梅才半信半疑。
躺在一边的刘老头只是不能轻易挪动和说话,他的头脑还很清醒,眼睛斜看着石秀梅在梳妆台前涂脂抹粉的甚为奇怪。
另一头趁着家家闭门的晚上,周旸悄悄摸上门来。
石秀梅拿了周旸给她的一些零碎零钱买了些瓜果礼品,摆好酒菜,对着铜镜贴花黄,妥帖了听见敲门声立马出去开门。
两人手挽手,走进房间里。
“淫妇……”刘老头这会儿哪还不清楚状况,他气的青筋暴跳,想要骂出口,可惜哆嗦一下,根本喊不出口,只能像是哑巴一般吭哧吭哧的啊啊叫。
“不用理会他,我们来吃酒。”石秀梅给周旸倒酒布菜,小意温柔的很,两人本来坐的就很近,喝的酒酣情热,更是要两人叠作一人的亲热。石秀梅以口给周旸喂酒。
刘老头看着浑浊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
想到待会儿的情事,石秀梅害羞道:“这老头子不如搬到柴房里。”
早在风月里浸淫良久的周旸淫笑道:“哎,秀梅,你这就不懂了,这旁观者有时候还能助兴,丢开多浪费。”
一阵巫山云雨过去,刘老头目睹全部过程,听见石秀梅和奸夫淫妇淫荡的声音,紧紧咬牙,脸色狰狞青白,皱缩的核桃干一样的青筋暴跳的脸庞显得跟恶鬼似的,他极力想要使上力气,恩了好几声,不想失禁了。
“怎么这么臭?”两人一番云雨心情正好,不想周旸闻到屋里一股浓重的臭味。石秀梅心里极度气恨,这老头子实在是扫兴。
“周郎,你跟我一块把他仍经柴房里,不要扰了我们的性质。”石秀梅娇媚说道,两人自是把刘老头仍进柴房里。
石秀梅跟周旸打的火热,连自己家儿子也来不及像之前妥帖照顾,更何况刘老头,任他拉了一裤子也不再帮他换,反而整天脱脂磨粉,想着和周旸取笑玩乐。
周旸好几次看了石秀梅的儿子,枯瘦如柴,长得异样恐怖,一点也不像他,他也就把石秀梅说的咱两的孩子当放屁,一个婊子指不定还跟过谁,诬赖在他头上,他可不愿意替人家养孩子。
也就在石秀梅说两人儿子的时候,他嘴上没有否定,实际心里厌烦透了,要不是看石秀梅长得有几分姿色,在床榻间颇有几分风情,他才懒得搭理她,跟石秀梅没羞没躁几日,他也有些厌烦了,随意寻了个借口回家之后就再没有去石秀梅家了。
石秀梅之前还能依靠周旸过活,他走了之后更是日子艰难的紧。被她扔进柴房的刘老头,要不是她去做饭,看他脸色青,就要魂归西里的模样,浑身脏臭的紧,随意给他搭了一个稻草窝。
柳清菡自石秀梅上门,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还有一个姥姥的亲人,她想了想,驾了家里的牛车去了一趟杏花村。
问了村里人,跨进破旧的院子,房屋就跟危楼似的随时都可能砸下来的危险。这院子里的一切破败不堪,墙壁龟裂。
她慢慢走近房间里,看到破旧的木床上躺着一个头花白的老人,面黄肌瘦的,当那老人听见脚步声,微微移眼看去,干枯的枯涩的眼睛瞬间有神起来。
“香香,你回来了。”老人老泪纵横,伸出枯枝一般的手,在光熙下,柳清菡就跟是透明的似的,看的老人一眼不眨的就怕‘女儿’离开。
柳清菡迟疑片刻,别手放上去,她白皙的手衬得老人枯枝一般的手更加蜡黄甚至黝黑,好像一折就短了。
“香香,娘,好想,好想你。”老人抽噎一下。柳清菡没有说话,她嘴里的香香应该是这个身体的娘亲:“娘,不该……不该让你嫁给那个畜生。娘悔呀,娘悔呀!”
空旷破旧的屋子,老人凄厉的声音显得那么阴森可怖,柳清菡却没有安安静静的,眼眸没有惧怕,她就那样看着老人,直到老人断气。
给她风光大葬了。
柳清菡即使不是她的孙女也体会到老人的悲恸,这个老实的没有学问的农妇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过的富足,却没想到看错了人,入了狼窝,毁了一生。
其实她很不喜欢像是刘二姐和她娘这类型懦弱无能的女人,甚至隐隐有点看不起,就像是她看不起她现代的母亲,为了一个花心的不顾家的渣男要死要活的。
记得有一次,她爸要跟她妈离婚,她妈爬上九楼的窗台,威胁她爸要是离婚她就跳楼,有人报警,有人看热闹,有热心的人循循善诱,自始自终柳清菡就跟个没心的冷眼看着她跳楼。
劝解员口干舌燥劝了她妈一个多小时,实在没有办法想要依靠柳清菡她唯一的女儿劝她下来。
柳清菡答应了,当时那个叔叔甚为欣慰看着柳清菡就像是觉得她很懂事。
结果柳清菡做了一件跌破眼球的事情。
她上前几步对着她妈喊道:“你能不能别磨蹭,快跳啊,你放心,我不是你负心的老公,你跳了我跟着你跳楼。跟着你生活还不如死了划算。”
那时候,她妈妈的跳楼事情闹得很大,还有电视台的人拿着摄像头,一旁还有她冷漠的爸爸。
各个看着这个看上去有些冷漠有些懂事的姑娘就跟看一个疯魔的人似的。一个个带着谴责的目光看过去。结果她妈还真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下来了。
至于被批判冷漠没有人性之类的话柳清菡也就过滤了。她从来就是这样看上去温柔实际凉薄的人,甚至能说有些三观不正,极端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她爱的卫骁翊要死要活的,卫骁翊如果有一天想要纳妾,柳清菡也会自动给人腾位置,自动散场落幕,大概是她骨子里洁癖很重,强占欲很重。
她有时候能够理解那些懦弱的女人,时代的格局,说不准自己要是生在古代,也许也可能被所谓的女戒等等书籍给蒙蔽,但是那样活着太过悲哀了。
回到院子里,齐香跑出去:“你这妮子,你又跑哪儿去玩了?一天不着家的,你帕子绣好没有?”
“啊?帕子?”柳清菡咽咽口水,突然眼睛笑的弯弯的就跟狐狸似的,看的齐香毛:“齐香姐姐,你可以借我一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