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汲拽着步蕨刚上二楼,突然一声巨响砸在头顶的楼板上,步蕨都能感到整幢楼微微晃了一下,一只倒霉蜘蛛混在沙沙粉尘里擦着他鼻尖掉落。叶汲依旧波澜不惊,实际上他满腹花花肠子都在握着的那只温热的手上。
因为手指瘦长,一个个骨节凸起得分明,虎口处有层薄茧,常年拿笔生成的。叶汲甚至还能感受到掌心里的紊乱,一条条凌乱又短促,可见原主是个不折不扣的倒霉鬼。
与记忆里曾牵过他的那只手完全不同,但又一模一样。
温柔,坚定,有如其人。
叶汲的恍惚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又一声重重的落地声掼进两人耳中,这一次的响动没有上一次惊心动魄,但两人却立即不约而同地直奔三楼。人还没到,湿冷的阴风阵阵卷来,还没刮到两人面前,透明的浪纹层层漾起,排开了霉味冲鼻的冷风。
狭窄的楼道里对立的两扇防盗门各自大门紧闭,叶汲看也没看直接踹开左边,门凹下去的刹那,排山倒海的血腥味差点又将他给冲了出去。他被那股味道辣得眯起了眼,一眼扫去露出副惨不忍睹的表情:“我就猜到了,庄家那两小崽子顶不上事。”
地上一坐一卧,卧着的庄勤毫无起伏,不知生死;瘫在墙角的庄勉比他好不了多少,皮开肉绽的手腕上滴滴答答流着血。步蕨三步并两步过去,握起他受伤的右手认真观察:“被咬的?”
庄勉脸色灰白,吃力地点了下头,手指动了动指向东南方向的主卧。
步蕨看也没看,摸出个葫芦状的小瓷瓶,倒出把白色粉末直接抹在了庄勉的伤口上。抹上去的刹那,庄勉疼得五官都变了形,狰狞的伤口眨眼流出恶臭的黑水,淅淅沥沥流了好一会才渐渐露出鲜红的血肉。
“谢、谢谢。”庄勉哆嗦着嘴唇,满脸懊丧,“都怪我们轻敌大意,现不对时已经晚了。”
步蕨仔细地擦拭掉站在他皮肤上的污水:“谢就不用了,毕竟你这具身体的主人和我是同事。”
庄勉眉头不易察觉地一动,步蕨和没看见一样,捏着他的胳膊平静地问:“你是想主动离开,还是想被动出来。”
那只手明明看着一折即断,此时却掐着他分毫不能动弹,庄勉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来,就像一张白纸草草勾勒出的几笔笑容,生硬得让人头皮麻。他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出任何声音,但步蕨和叶汲两人都“听”懂了他说什么。
——原来,你们不都是废物。
叶汲恨恨地说:“我开始后悔被这破单位招安了,一世英名都被几个小废物拖累完了。”
步蕨语气淡淡:“不要在意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叶汲震惊地看着他,作势就要捧起他的脸狠瞅上两眼,“你是不是也被附身了?”
他话音未落,方才还气若游丝的“庄勉”突然变掌为抓扼向步蕨的喉咙。
不想步蕨恰好闪身一个退步留出空隙给一步上前的叶汲。冰冷的指尖擦着他的脖颈而过,瞬间留下一条细长的红线,淡淡的血腥味暴露在空气里。已经聚集而来的鬼魂嗅到了可口的血气,顿是狂躁了起来,高高低低的鬼哭声撕裂了整栋楼异样的安静。
叶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揪住庄勉的衣襟,眼中满是戾气:“老子的人是你能碰的?”
步蕨顾不上他这话的不对劲,在认出庄勉手里凭空多出的骨笛时神情大变:“小心!”
叶汲刚做好装逼准备,一柄白笛突然出现在他眼下,笛身上道道骨刺如刃,每一刃上都刻着张人脸,喜怒哀乐俱全,光一眼就让人陡生出种浓浓的不祥感。长短不一的骨刺直接扎向他腕部,说时迟那是快,叶汲提起人一个反手狠掼在地板上。老旧的木制地板立即裂痕遍布,浅浅凹了下去。
步蕨握着一手冷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嘴角抖抖:“你,倒是轻点。”
毕竟身体是庄勉的,给摔了稀烂回头缝不起来怎么办。
叶汲还惺惺作态地委屈上了:“老子这只手都差点废了,你知道吗,右手可是男人的好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