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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副, 我看这样下去不行, 活着的人快先拖垮了。”年轻人卷着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将收着的半瓶水递了过来, “不是说上面给派了心理疏导过来吗?”
男人没有接水而是习惯性地往怀里摸烟,摸了半天想起来最后一根已经在昨晚掐成三段分享了出去, 他遗憾地咂摸了下最后一口烟味讥诮地哼笑:“这段时间东南西北羊癫疯似的震了多少个地了,咱这穷乡僻壤的粮水都快接济不上了还心理疏导, 我看不如插两炷香拜拜神来得实在。”
太阳晒得年轻人两眼有点黑,冷不溜就瞅见一撇黑烟在废墟深处冉冉升起, 使劲眨掉眼里的汗水白晃晃的一片天地什么也没有。他纳闷地嘀咕了句,口不经心地问:“拜啥神啊?”
男人盯着某处,嘴角的冷笑一闪而逝,他忽然收起那抹有点痞气的笑, 一脸恨其不争地教育着小士兵:“不是我说你, 周小军小同志, 亏你还是个入/党积极分子, 居然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伟大的马克思同志怎么说来着的,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救世主,只有我们能救自己!”
“……”
思想教育还没进行完,奔在前头的搜救犬突然狂叫不止, 这一叫瞬间打破了沉寂已久的现场,所有人绷紧的神经齐齐一震, 医护人员套着白大褂匆匆从帐篷里出来奔了过来。
男人刹住车, 劲瘦的长腿一蹬, 两三步人已蹿得老远。
小士兵用几秒缓了缓神,摔了自己一巴掌马上也跟了过去。
搜救犬刨地的那一块是整个灾区的现场塌方最严重的地区之一,之前来回探测好几遍几乎可以肯定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先到一步的男人徒手掀开最上方的石板,浓重的灰尘裹着阴冷潮湿的气息冲天而起,搜救犬不安地踩着碎石徘徊在左右不敢上前。
男人眯着眼望着不透一丝光的废墟之下,不知从重重屏障之下看到了什么。
赶到的周小军二话没说帮他扛起石板,两眼瞪得老大往下瞅:“有人吗,有人给个声。”
“别费劲喊了,真要活人熬到这时候离断气也没多远了。”男人挥手攘开青年,小百来斤的钢筋混凝土板块压在他结实有力的臂膀上没让他的脊梁弯下分毫,“让宝贝带着水先下去探探。”
其他救护人员很快也赶了过来,奇怪的是这一次搜救犬表现极为焦躁与不配合,始终不愿下到坑中。男人扛着石板打了个呼哨,脚尖轻轻颠了颠拉布拉多:“宝贝儿乖啊,等干完这一票回头给你好好吃上几个进口的牛肉罐头,再让你和隔壁家的小美女合计合计下一代的繁衍与培育。”
“……”
搜救犬奇异地被他安抚了下来,虽然仍然老大不乐意,但仍带着水熟练地钻入狭窄的缝隙里带着簌簌声响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层层掩埋的废墟里只余一片死寂,搜救人员沉默地清理着碎石砖块,心情开始沉重起来。周小军在裤子上来回搓了好几遍手,终于忍不住扒了扒逐渐扩展开的口子上:“阿宝?宝贝?”
幽深的坑穴中没有任何回应,周小军还想再唤屁股被人重重一踹,男人不耐烦道:“鬼叫什么啊,阿宝干这一行比你入伍年纪都长,别添乱了。”
他话音刚落,下方传来两声渺渺的狗叫,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同时立即加快了清理现场的速度。过了二十分钟已深入掩埋地的搜救人员握着探测器忽然惊喜地叫道:“有了!有了!!”
忽然一人小跑了过来,在废墟外/围扯着嗓子喊:“叶副,上面来人了!指挥让你来一趟!!!”
搬着石块的男人一个趔趄,低低骂了句脏话,甩了一手汗抬头望向远处一辆徐徐停下的黑色越野皱了皱眉。
周小军咦了一声,喃喃道:“路通了?”
男人走后没多久,在废墟中埋压了三天三夜的伤患满身是血被解救了出来立即送入临时手术方里进行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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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真好,”小护士给病房里换了一束花又将窗帘拉开,“有想起什么吗?”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拿着报纸依旧是无奈地摇摇头。他的面容称不上英俊,经历重伤后全身上下还透着种极度不健康的苍白,只一双眼清隽有神却因为失忆时常陷入迷茫中。
“想不来也没事,反正住院费有政/府帮你掏腰包。”小护士边给他测体温边安慰他,“你从鬼门关里走一趟回来也算是否极泰来,安心养伤,真找不到家人估计也会给你安排生活工作的。”
测完体温抽完血小护士就推着车走了,双人病房里的另一个病人在前天出院了,只剩下青年一人对着报纸若有所思。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骨折的腿其实可以回家慢慢养,但关键在于他想不起来家在哪里。
不是想起来,而是他所知道的那个“家”根本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