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典果真是躺在水底下的, 贺庭政进来虽然没有出声音,他也不怎么能听见声音,只不过依旧可以感受到人影,挡住了头顶火热的光源。
他倏地在水底下睁开眼, 坐起身来。
贺庭政快步向前走了两步, 脚步却突然一停——江宇典现在是个健康的人, 他双腿可以走动奔跑,亦可以跑得飞快,自己无需将手伸进水里, 把他给打横抱起来了。
他停下脚步, 眼睛注视着他的身体。
江宇典身体有残缺的时候, 他让贺庭政看着都不会不自在, 现在他是个健全人了,更加不会不自在了。
他袒露着蜜色的肢体, 两条手臂搭在雪白的浴缸壁上,身体上滚着水珠。他的身材不能说是粗壮,毕竟几个月前,这副身板排骨似的, 皮肉贴着骨头,没有半点肌肉,显得孱弱万分。他锻炼了几个月, 四肢修长矫健, 变得有力许多, 他还适当增了肥, 又靠着运动减下来,如今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薄薄的肌肉匀称地覆在他的骨骼上。
他嘴唇泡了热水,颜色艳丽,显得柔软而润泽,头还滴着水。他微微歪头看了贺庭政一眼,招手:“你过来。”
贺庭政喉结微动,快步朝他走过去,接着弯腰想将他从水里抱出来,他手指刚触到水面,江宇典便伸出一只手指抵着他的胸膛,慢慢把他推回原位,望着他的脸庞道:“站好。”
贺庭政就站直了,他看着江宇典,不知道他想让自己做什么。他看着他的眼睛,又打量着他的头,他的脸庞,脖颈和锁骨,又轻轻扫到他的胸膛、腰、下腹和胯`下去。
他虽然在看,可是克制住了自己的神色和眼里流露的感情,他听见江宇典的声音说:“把衣服脱了,我看一眼你的切口。”
贺庭政垂下头去,嘴里慢慢说:“我的伤没什么大碍,都一周了……”
“脱了。”
贺庭政一向都听他话,或者说表面上是肯定要听的,他慢慢撩起上衣,露出腹部的手术伤疤。
这切口本身就是叫大夫来切的,而且是专门照着另一位车祸病人的情况来的。在表层肌肤上轻轻一划,又缝上了。一周过去了,今天才刚刚拆的线——那丑陋的伤疤盘踞在他的黑色纹身上,乍一看还有些不明显,只是再认真一看,便能看到那纹身的图案都被挤压变形了。
江宇典靠在恒温的浴缸里,而贺庭政站着,两人靠得近,江宇典便在浴室亮堂堂的灯光下打量他的伤疤,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最后眼睛在他身上的纹身上绕了一圈:“你为什么这么不听我的话?”
“我一死,你就要把我不让你干的事全部干个遍是不是?”他定定地看着贺庭政。
贺庭政知道自己这是过关了——他松口气,低声解释起纹身的事:“这世界上总得有个人一直记着你。要是以后我老了,记忆力下降了,我看见身上这些,还能想起来。”
江宇典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贺庭政把上衣放下来,继续道:“我不想忘了你。”
“拉我起来吧。”江宇典把手给他,“以后你再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贺庭政握着他的手,把他拉起来,心里是甜蜜蜜的,嘴里也甜甜地应着:“肯定听,一定听,我最听你的话了。”
他像个马屁精,哄得江宇典开心,嘴角也带了点笑意。他一步从浴缸里跨出来,身上滴着水。贺庭政就伸手从旁边柜子里拿过浴巾,从身后为他披上去,帮他擦拭水珠,眼睛则盯着他的屁股瞧——正常人哪里有这么翘的臀,他一手还抓不完,而且还是蜜色的。
他不由口干舌燥地吞咽了下,下`腹起了一丛野火,江宇典随手抓着浴巾,围在腰上,光着脚向外走去。
贺庭政原本还想缠着他睡觉,此刻有了反应,怎么还敢继续逗留在这里?
结果江宇典一边换上睡衣,一边又叫他过去。
他弯腰穿上内裤,接着套上轻薄的睡裤,将折得方正齐整的睡衣抖开来,两条手臂穿过袖口。
“我问你,之前有个黑我的营销号道歉了,是不是你干的?”他转身扣扣子。
贺庭政站得离他近,江宇典只能仰头看他的脸,而不会往他鼓胀的下身看。他点点头,那时候他也不知道江宇典到底是谁,只为了心里那么一点不确定的感觉,就帮了他。
江宇典微微一笑,叫他:“头低点。”
贺庭政就乖乖埋下头来,眼睛既盯着他光溜溜漂亮的脚趾头,又盯着自己的裤`裆。
江宇典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摸了摸,他头刺,修剪得短短的,前段时间染了黑,这段时间又长出来了一点点,根还是白的。
他心里疼贺庭政,所谓日久生情,而贺庭政照顾他那么久,他的心也不是铁铸的,怎么可能不动容?
“虽然只是手术切口,但也不能马虎,记得涂祛疤药,知道吗?”他慢慢收了手,贺庭政听见他的关心,心里热得更厉害了。
江宇典又说了句:“很晚了,去睡吧。”
贺庭政微微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口,低声道:“晚安。”
吻颊礼在西方是很正常的礼仪,江宇典习以为常,贺庭政呼吸却有些紊乱,他快速转身,朝门外走去。
次日,江宇典要去公司,施小邦催他来一趟,估计是想趁着他还没彻底红起来,把合约续了,而且也有一些新的合作要谈。
早上,江宇典刚醒一会儿,贺庭政就来敲了门,江宇典应了一声,贺庭政便推门而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