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的声音压得低,不打算让周边的平民听见,以免损害神圣军团的名声。不过班索压根不介意对方的嘲笑,他只在意刚得到的两个消息:战争将会持续下去,而教廷士兵将会被派去别的战场。
“我受伤了,我想回家,”班索试图得到他想要的回答,“你听说最近有遣返伤兵的命令吗?”
“滚开!我不想和懦弱的家伙说话。”
“很抱歉!”班索含糊地说了一声,埋着头从卫兵身旁快步走过。
卫兵哈哈大笑,笑声中包含了对落荒者的嘲讽。
走出类似于难民营的帐篷区后,班索已经换了一身平民的衣服。这身破烂的衣服是从一个被野兽咬死的男人尸体上剥下来的。到处都是尸体,有人族的,更多的是丛林种族的,正等着人们去打扫。
丢掉教廷的病服后,班索不再受人注意了。他像其他失去住所的城民一样住在临时分配的帐篷里,吃着教廷分的食物,干着修葺城墙的劳役,一连待了二十多天。
其实他随时可以离开摩古城,只是不敢出城。他身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可是肢体内的力量一直得不到恢复,浑身没劲,虚弱得像一位四五十岁的老人。城外的森林到底有多么凶险,听听夜里不时响起的嚎叫就知道了。
经过大半个季月的修补,摩古城基本恢复战前的状貌,街道也重新繁荣起来。竞斗场经过抢修,用石头和木块搭起了比以往更加宽阔的观赏台。
军队出征前的庆典上,竞斗场特意安排了几场精彩的表演,邀请全城的人参观。表演者是从战场中俘获的丛林种族,有各种体型的兽,还有珍贵的妖精、妖灵。
班索坐在观众席上,屁股挪来挪去,浑身不自在。经历过被赶上竞斗台的事后,他心底抗拒进竞斗场,只是城主为了表现出对城民的关爱,强迫众人观战,让他不得不入场。好在竞斗场豢养的长鼻犬死绝了,没有人认出他是流着兽血的异类。
当他看到真正的兽妖精时,顿时忘掉了紧张和不安,瞪大眼睛观看。他认出竞斗台上的兽妖精分明是被他亲手杀死的那个,鹿角的断面和面具的裂纹都是一模一样的!
兽妖精不出意料地战胜了挑衅它的几只兽,吸干了它们的血,大摇大摆地走回关押它的地方。离开前,它回头瞥向观众席,恰好对着班索所坐的方向。
班索全身僵直,冷汗不止地流淌。他不能透过兽妖精的面具看出它的表情,但是却知道它的目光掠过几百人后找到了他。
所幸这件事并没有给他的生活造成影响,他也很快就不去理会。因为他知道这个死又复生的兽妖精会被关在竞斗场直至战死,而他又不会在这个城停留太久。
没多久,水季换成了火季,一轮红得耀眼的火月在星空中喷吐着火舌。满是泥泞、沼泽的丛林地在火月的炙烤下变得硬实,给行军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于是驻扎在摩古城的神圣军团和圣灵军大举开拔,奔赶其它重点战区。
班索和其他城民跟着军队一路走到摩古城的绕城河河岸,站在断裂的骨桥前,目送军队远去。
要追随他们吗?
班索问自己。
他实在不想留在摩古城,但是力量一直得不到恢复,没办法独自面对丛林的威胁。同时,他又担心教廷神官会看出藏在他体内的那两个神秘的灵魂,所以一直不敢靠近。
他抽回了准备踏上骨桥的脚。
摩古城作为一个盛产森林特产的城,迟早会有商队进出。留下来等待时机才是更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