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越打起精神,正襟危坐,低沉的声音透着威仪,道:“太子,你身为太子,在朕休养的这段时间,竟任由大臣私下结交,分帮结派,让朝中权贵结党营私,相互倾轧,朝纲紊乱,其为罪一。”
公冶溪没有想到皇帝一开口便指责自己,惊讶的抬起头,茫然道:“父皇……”
皇帝无视公冶溪的表情,低沉的声音续道:“朕休养的这段时间,东阳城内瘟疫肆虐,澜沧江两岸水灾泛滥,西北荒地赤地千里,名闻天下的第一楼被神秘势力洗劫一空,整个大照王朝人心惶惶,可是你身为太子,竟不闻不问,其为罪二。”
“陛下……”皇后见皇帝如此,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忙离座跪倒在皇帝面前,道,“陛下开恩。”
皇帝冷冷的看了皇后一眼,又将视线转向公冶溪,道:“今日,你的弟弟们为一个女子大打出手,你不但没能阻止他们,反而让事情愈演愈烈,甚至展到械斗,扰乱宫中秩序,叫你的母后受惊,其为罪三。”
“而事情生后,在朕面前,你身为他们的兄长,竟第一个为自己开脱,其为罪四。”
“太子,这第一桩罪,说明你无治国之才,第二桩罪,说明你无爱民之心,第三桩罪,说明你不能服众,这四桩,说明你没有担当……”
皇帝的声音缓缓低沉下来:“公冶溪,你告诉朕,这太子之位,未来的皇帝,你有何德何能泰然居之?”
“父皇!父皇……”公冶溪忙膝行到阶下,匍匐在地,声泪俱下道:“儿臣知罪,求父皇开恩,父皇开恩……”
“陛下,溪儿知错了,您就饶他这次吧。”皇后也忙上前求情,深深叩拜下去。
皇帝的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大臣便也明白了皇帝的心意,丞相尹燕翔也出列求情,道:“陛下,太子年轻,难免疏忽,还请陛下网开一面,饶恕太子这次。”
朝中保太子的大臣也纷纷跟着出列,夜雪大略看了看,竟有不下半数之多。
皇帝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低沉的声音含着威压,道:“朕,才是这大照王朝的皇帝,朕说的话,便是圣旨,朕要废太子,他便再不是太子,朕要谁做皇帝,谁便是天之骄子,难道,你们,要造反不成!”
众人如何承受的住皇帝这样的话,全部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皇帝冷冷的扫视众人,不着痕迹扶住龙椅的扶手稳住身形,低沉的声音道:“孙明礼,给朕拟旨。”
“是。”
皇帝苍老的双眸突然闪烁出奇异的亮光,只听他低沉的声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公冶溪无才无德,难当大任,酌,今日起废黜其太子之位,留溪王封号,赐西北新洲为封地,酌令溪王即日赴任,钦此。”
“陛下……”
“皇上……”
满朝的哀求声响起,但见皇帝那决绝的态度,便知道此事已成定局,既然大局已定,众人也只得遵旨。
此时的公冶溪却异常镇定,他极恭谨的向皇帝施了三跪九叩之礼,然后接旨谢恩。
皇后何曾见过公冶溪如此,美眸转了转,也跟着谢了恩,道:“陛下,臣妾偶感不适,想先回宫,望陛下恩准。”
皇帝冷淡的看着皇后,道:“梓潼,朕以为,你还是留下来好些。”
公冶溪便扶着皇后在一旁的锦凳落座。
皇帝低沉的声音又道:“孙明礼,再拟圣旨。”
满朝文武全都惊异起来,可此时,那高立在台阶之上,宝座之前的男人,明明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却用余威将局面控制在了手中。
每个人都知道,此时,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而那站出来说,走出来做的,必会成为这场政权更迭的第一个祭品。
夜雪藏身在屏风后,清冷的唇角缓缓勾起,她一直在等的时刻终于来了。
只听皇帝低沉雄厚的声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七子公冶墨,平边乱,稳军心,肃朝堂,归民心,身负安邦定国之韬略,心怀家国社稷之仁心,功在社稷,深肖朕躬,可承大位,立为新主,朕大去后,袭承朕位,以托万民。兹恪遵祖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即日起,授公冶墨以御玺,立为新皇,正位朝堂,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钦此。”
皇帝颁下这样的圣旨,朝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唯独公冶清突然轻轻一笑,拂衣下拜,高呼:“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跪拜高呼:“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唯独公冶墨直直的跪在原地,沉冷的赤眸直直望着皇帝。
皇帝见公冶墨如此,便一步步走下台阶,弯腰将消瘦枯槁的手放在公冶墨的肩上,低沉的声音透着苍老与疲惫,道:“墨儿,朕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皇帝,朕的子民,还有我们公冶家的兴衰,全都交给你了。”
“父皇……”公冶墨薄唇抿了几抿,沉冷的声音终于道:“父皇,儿臣……儿臣不会让父皇失望。”
藏身在屏风后的夜雪,听见公冶墨这样说,几乎要笑出声来,冷漠的凤眸中闪过深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