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夜雪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梧桐院的房间,刺目的天光透过竹篾纸透进来,刺的人眼有些不适,夜雪想要抬手遮挡光线,这才觉自己身上竟没有一处不酸疼。
清冷的凤眸闪过厌恶,夜雪咬牙支撑起身体,却听见江氏的声音道:“你就好好歇着吧,这个时候又挣扎起来做什么?”
江氏说着便来到夜雪身边,拿过一旁的软枕为夜雪垫在身后。
夜雪略怔了怔,这才现千面也在房中,不觉皱了皱眉,道:“娘,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昏睡了多久?”
江氏将一只盛了参汤的瓷碗递到夜雪手中,道:“你们下山的第二天我们便上路了,”抬手替夜雪理了理鬓角的丝,又道:“你只睡了几个时辰而已,刚才御医说,你现在虚弱的厉害,应该卧床好好歇息几日才是。”
夜雪慢慢喝着参汤,听了江氏的话,清冷的声音便道:“我没事,御医是怕担责任,才有意说得严重些。”
江氏皱了皱眉,坐在夜雪身边,犹豫了一下,才道:“雪儿,娘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夜雪清冷的唇角勾了勾,淡然道:“娘但说无妨。”
江氏还是有些犹豫,看了一眼坐在桌子边无聊的把玩着茶杯的千面,默了一默,才缓缓道:“雪儿,这男人呀,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更何况你嫁的又是那么一位。”
江氏顿了顿,接下夜雪手中的空碗放在一旁的几上,续道:“雪儿,身为一个女子,万不可在这种时候逞强。”顿了顿,又道,“由着他自己去偷腥,倒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收到房中。”
夜雪清冷的凤眸闪过一丝莫名,看了一眼同样怔愣的千面,唇角勾了勾,道:“娘,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江氏面上显出尴尬,美眸有些找不到焦点,似是考虑了许多,才又开口道:“雪儿,你小产不到一月,又死里逃生,身子本就虚弱的厉害,这种时候,怎能伺候王爷,你可知这种事会要了你的命。”
夜雪立刻会意,原来江氏以为自己不肯拒绝公冶墨求欢,强撑着身子与他欢好,才会弄成这个样子。
只听江氏叹了口气,拉过夜雪的手,又道:“雪儿呀,身为一个女子有太多的无奈,娘都懂,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只爱自己一个,可是,事与愿违,他年轻气盛,你却身子羸弱,他早晚会守不住的,所以,与其让那些妖挑的得了势,还不如你替他安排一个,一方面你选的人,自是你知根底的,以后也能帮着你,另一方面,你也能有时间养身子,等身子养好了,赶着生下一男半女,这一世,你也就有了依靠。”
夜雪垂下凤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千面听江氏说完,突然噗嗤一笑,道:“我以为夜雪你是余毒未清,却不想竟是因为跟王爷纵欲过度。”
江氏见夜雪静默不语,以为她默认了自己的话,便接着道:“雪儿,你好好想想娘的话,娘是过来人,不会骗你的。”
夜雪叹了口气,清冷的声音淡淡道:“娘,不是你想的那样……”缓缓抬起凤眸,看着一脸担忧的江氏,夜雪勾起一丝苦笑,道,“我与公冶墨的缘分,尽了。”
“雪儿……你这话什么意思?”江氏惊讶,又见夜雪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越不解。
夜雪凤眸掠过看着自己的千面,清冷的声音道:“公冶墨要做皇帝了,而我的身份是庶出,又声名狼藉,根本不可能成为他的皇后,而我又做不到与别的女人分享他,所以……”
江氏根本不懂夜雪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便说道:“可他毕竟是你的夫君,你嫁了他便是一世,更何况他是皇上,自然会有三宫六院,你是注定了要与别的女子分享他的,岂是你愿不愿意的?”
夜雪将清冷的视线转向雕花窗,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复杂,淡淡道:“不,娘亲,这个时候,我只有选择放手,才能为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又将视线转向江氏,见她眉宇间含着担忧,便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虽为女子,却不是离了他便不能活,我不但有办法养活自己,也有足够的能力照顾你。”
江氏静默的看着夜雪,许久才叹了口气,怜爱的抚着夜雪的,心疼道:“我苦命的孩子……”
千面在一旁,自然听得清楚,美眸闪了闪,便说道:“想不到你竟有这个心思。”顿了顿,又道,“你呀,辜负了王爷待你的一片心……”
夜雪静默不语,只有她知道,她无法将那件事当做从未生过,然后若无其事的守在他身边。与其以后无法与他坦诚相对,隐瞒一世,莫若现在相忘于江湖,为彼此留下最美的回忆。
而她,也已经将他推上了那个高位,她既然打了这个主意,从一开始,便没有为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连续几日,整个月照城的人都能听到宫中传出的钟声,早上辰时,中午午时,与傍晚申时,这是为大行皇帝吊唁烧纸的时辰,各家各户便也按着这个时辰,在大门口放置的火盆中烧些纸钱,以示对先皇的哀思悼念。
民间尚且如此,皇室自不必说。
这段时间,墨王府中,只得由江氏出面,领着府中众人,一一完成那些繁琐的礼节,好在有李全将大小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才不至于让他们乱了章程。
夜雪推脱身子不适,只偶尔出来应个景,那些繁文缛节,能躲的便都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