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两口正在整理他们的包袱,唐城暂且撇开这些胡思乱想,抱着小女孩走了过去,然后轻手轻脚地在老妪旁边坐下。“奶奶,嘻嘻,爷爷。”小女孩开心地藏在唐城怀中嬉笑,嘴里塞着下午剩下的半块黑巧克力。
老妪将披巾稍稍往后撩,然后转头给了自己的寻女一个淡淡的笑容。“到奶奶这里来,让叔叔休息一会儿。”老妪的声音很柔,她伸出双手,可小女孩却缩在唐城怀里拼命摇头。“乖果儿,叔叔身上有伤,到奶奶这边来。”老妪继续哄着唐城怀里的果儿。
经老妪这么一说,小女孩果儿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唐城,再转头看看自己的爷爷奶奶,终于依依不舍地张开手,同样是双手抱起,老妪的动作却显得有些吃力。抱回孙女,老妪低着头和她窃窃私语,只听得小姑娘时不时出咯咯的笑声。一直生活在紧张于彷徨中的唐城听来,这样的声音让他仿佛置身天堂。
夜深天寒,唐城从驴车上找出自己的包袱把裹在里面的军毯拿了出来,在苏州和溃兵换来的军毯味道有些难闻,不过现在不是讲究那些的时候。站起来扯着毯子用力抖了几下,唐城迎着老妪和小女孩的目光轻轻盖在她们身上,甚至细心地将这毯子的下摆掖进妇人足下。“谢谢叔叔,叔叔真好!”小女孩开心的呢喃着,抱着她的老妪眼中也有了一层雾气。
“那个,你们先休息,我去周围看一看。”唐城伸手摸了摸小女孩果儿的小辫子,然后朝老两口微微一笑,起身离开。按照谢波战地笔记里的记录,唐城在宿营的时候也是安排了警戒哨的,上半夜是唐城和三个成年男子,后半夜是躺在驴车上的那些伤员,只有这样,露宿野外的难民们才会有安全感。
在周围走了一大圈,拎着驳壳枪的唐城并未现什么异常的地方,筋疲力尽的难民们挤坐在篝火边打着盹,或是直接展开随身携带的保暖物品蜷缩在地上呼呼大睡。给三个火堆里都添加了干柴,唐城在火堆的外围做了下来,他已经养成了闲暇擦枪的习惯,随意拿过一只皮箱平放在地上,拆散的手枪部件就摊放在皮箱上。
“他们都说你是土匪或者是独脚大盗,我看不像,你该是当过兵?”不知是什么时候,小女孩的爷爷--那名吴姓老者坐在了唐城身边。“草莽中人有善有恶,不过他们都没有你那样的眼神,很干净的眼神。”老者的话让唐城的动作稍稍僵了一下,不过他也没有接话,仍旧在低头擦拭着手中的部件。
“你是个好孩子,果儿很喜欢你。”见唐城没有出声,吴姓老者笑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果儿的父母都在南京,她母亲是德国使馆的中文翻译和医生,果儿的父亲也是一名军人,我看你拿枪的姿势和他差不多,所以我想你应该是当过兵的。太晚了,我先去睡了,谢谢你护送我们这些老弱去南京,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这些人,你也许早就到南京了。”老者离去的时候在唐城的肩头轻拍了一下。
扭头看着老者有些佝偻的背影,唐城的眼神有些闪烁,他不在乎老者是否已经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有些喜欢刚才两人闲坐时的气氛,像朋友也像家人。轻叹一声,再掉头环视了一圈已经进入梦乡中的众人,唐城继续擦拭着手中的部件,如果那叫果儿的小女孩此时还醒着,她一定能看到唐城斜起的嘴角和脸上的笑意。
“我一定会安全的把你们送去南京”组装好已经擦拭完毕的手枪,重新起身的唐城又给篝火添加了些干柴,然后慢慢的隐入夜色之中沿着宿营地的周围仔细搜索着可能存在的危险。连续三天的步行耗费了大家很多体力,包括那三名担任前夜守卫的成年男人也已经进入梦乡,整个宿营地里只有唐城一个人幽灵一样在游弋着,陪伴他的只有宿营地里的那三堆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