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不敢于我愤怒的目光正视,而是低头说道:“坟是康妮让平了的,她说她师兄梁努尔没有死。”
我诧异,脑子里面一转,问道:“她人在哪儿呢?”
族长告诉我在蛇婆婆的屋子里,我也顾不得别人,急匆匆地朝着寨子的后面跑去,一路疾奔,很快就来到了蛇婆婆的吊脚楼前,使劲敲门,见没有动静,便使劲一推门,瞧见身穿着黑蓝色苗服的康妮一脸诧异地正走过来呢,也没多想,一下子冲到了她的跟前,大声问道:“族长跟我说,是你让他们将你师兄的衣冠冢平掉的?”
这小女孩儿被我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一把将我给推开,接着才诧异地说道:“是啊,怎么了?”
我激动地大声喊道:“你是说努尔真的还活着么,他在哪儿呢?”
康妮瞧见我莫名其妙地冲出来,噼里啪啦地问一堆东西,不耐烦地摆手说道:“活着就活着,关你什么事儿?知道这是哪儿么,这是我师父蛇婆婆的家,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我还要做功课呢,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
这小女孩子的一顿轰,将我给推出了门口去,一点情面都没有留。
旁边的族长看不下去了,上前来劝解道:“康妮啊,这陈领导真的是你师兄生死与共的兄弟,我们都知道的,而且你看咱们寨子这两年过的日子,可都是人家陈领导帮着解决的,你可不能怠慢了贵客,要是蛇婆婆知道了,可不得骂你么?”
不知道是西熊寨的族长平日里比较有威严,还是蛇婆婆的责骂让这小女孩子有些害怕,她终于收回了推我的手,不过还是不服气地说道:“什么生死与共的兄弟,我师哥现在弄成这个样子,还不都是他惹的祸事?但是你看呢,我师哥每日心惊胆战、如履薄冰,但是他却前呼后拥,威风凛凛,你让我对他怎么客气得了?”
这是我这么久来第一次听到努尔的消息,当下也是顾不得小女孩儿对我的成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激动地说道:“康妮,不管你怎么误会我,但是请告诉我,你师兄努尔,现在到底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小女孩望了我身后的这一堆人,摇头说道:“我师父不让我给被人说!”
我死死地捏着她的手,一脸真诚地说道:“不,我跟你师兄是过命的兄弟,我不是外人的。”
小女孩皱着眉头,拼命挣扎道:“好,我告诉你,不过你得放开我——你把我捏疼了!”
我慌忙放开了她的手,那小女孩又指着我身后的一帮人道:“你让他们走开,我师父不想让那么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
我依旧照办,让组长和小白狐儿等人都回避了,当瞧见大家都离开了之后,那小女孩儿康妮方才说道:“本来这事儿我师父是不让我告诉任何人的,不过你这人实在是太烦了,不告诉你,只怕你非要闹得我做不了功课,也罢,我就跟你一个人说啊,不过你以后也不许再来烦我了。”
我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欣喜地说道:“好,好,我都依你!”
康妮瞧见我这般有诚意,这才皱眉说道:“那个地方,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到处都是火海、毒雾和黑暗,还有好多好多的怪物出没,我师哥跟一个叫做大明白的傻大个儿在一起,还有一个总是蒙着脸、打赤脚的女孩子也跟他们在一块儿,那地方可危险了,我师哥总是被追来追去,看得我和师父好着急,不过我们又救不了他,急得我师父整日整日地流泪,然后骂你,说要不是你这个混蛋带着我师哥去冒险,他就不会这般模样,她还说——哎,哎,你怎么也哭了?”
我激动得浑身颤抖,那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康妮以为我被骂哭了,慌忙补救道:“你别哭了,我师父虽然骂你,有时候也夸你,说要不是因为你,我师哥或许也不会有现如今的成就;其实她对你也没有那么多的恨了,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师哥能够重新回来,而她还能够活着等到那一天呢……”
我激动地说道:“对,一定会的,一定会!”
我哭,不是因为蛇婆婆骂我,而是激动于努尔、张大明白和小观音都活着,尽管不知道他们在何处,但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而我也一定会有与努尔重逢的那一天。
我相信,因为那是我与努尔兄弟之间的誓言。
两千年的那个春节,大年初一,我是在西熊寨度过的,晚上吃的杀猪菜,热气腾腾的火锅,醇厚的苞谷酒,还有一个让我激动道难以入睡的好消息。
那一夜,我喝醉了,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