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蓁不是毒舌的人,但是她这句话,却正中冷君阳的痛处,她看着他的脸色变得铁青继而变得苍白,心中也蓦然一痛。
冷君阳转过脸,手中茫然地拿起船桨,“是的,是的,你是逍遥王妃,本宫是当即太子。”
他们是两条平衡线,注定不能相交。
冷逍阳心疼阿蓁,把她拉在身前,冷冷地对冷君阳道:“你既然已经有了选择,请你不要三心两意,你这样,伤害了别人,也难为了自己。”
冷君阳仿佛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他连头都没有回,只支着船桨往前划,腰挺得很直,很直,若他们能看到他的脸,也不能看出点什么来,因为,他的脸就仿若一雕塑,木然而冰冷。
阿蓁的心,说不出的难过和凋零,她不愿意这样伤害他,看到他脸色突变的那一瞬间,她不会比他好受。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她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气氛变得越凝固起来,四周流动的空气也变得沉冷不已。
白衣男子终于缓过气来,他冲阿蓁哭笑一声,“你何必救我?”
阿蓁深呼吸一口,淡淡地道:“是孟婆让我救你的。”
白衣男子摇摇头,头滴答地往下滴水,他凄苦一笑,“你不要骗我,她铁石心肠,怎么会让你救我?”
“你跳下忘川,是为了她?”阿蓁果然没有猜错,看他与孟婆之间眉眼往来,她多少能猜到一些。
“是!”白衣男子并不否认,低下头,敛住了一脸的悲凉。
阿蓁陡然便腾起了怒气,“既然你说她铁石心肠,你又何必为了她自残?你就是葬身蛇腹,她也不见得会为你流一滴眼泪。”
白衣男子看着阿蓁,唇边绽开一抹飞蛾扑火般凄美的笑容,“你不明白,我已经没有办法……”
他的“法”字还没说完,便见他身子忽然一侧,“咕咚”一声,便跳入了忘川之中。
一条巨蛇,迅速把他拉入了漩涡,河面上,只留下一堆白色肮脏的泡沫,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这变故,来得如此突然,三人都是没有料到的。
阿蓁怔怔地看着河水,看着那黑色的漩涡,一条白色的绢带浮了上来,那是白衣男子用来束的绢带。
冷君阳把船桨放下来,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人,就这样消失在他们眼前了。
死了?魂飞魄散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尘世间再没有这个人?
是什么样的爱,是什么样的恨,让他竟然连最后一丝余地都不留?
冷逍阳看着那河面打着漩儿的漩涡,心头,也是很难受的,眼睁睁看着一条生灵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这感觉,真的很糟糕。
三人沉默半响,最后,由阿蓁轻声道:“走吧。”
冷君阳重新执起船桨,回头看了阿蓁一眼,眼底有说不出的数种复杂的情感,无奈,悲痛,难受……
唯独,没有了最初看她时候的欢喜与浓情。
阿蓁别过头,心头泛滥起雾水,她不会要这样的爱情,为了一段爱情,放弃自己的生命放弃自己的灵魂,都是愚蠢的。
她不赞成白衣男子的做法,但是,她尊重,因为,她做不到。
小舟平稳地往前,波浪似乎已经停歇了许多,顺着风,一路往前飘去。
路途中,可见摆渡接引死在海上的亡魂的船经过,船上点着蜡烛,死在海上的亡魂都神情呆然,双目无神。
铁蛇不敢攻击接引船,只是静静地跟着接引船游动,河面上的水,不断地泛起一圈又一圈的白色肮脏的泡沫。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了,静静地坐着,任由风吹小舟往前,而冷君阳偶尔在风势稍慢的时候划动船桨。
终于,漫长的忘川尽头,便可见一个急弯。
急弯水流湍急,有许多亡魂在苦苦挣扎,河面漆黑,不复之前的微光。
“接下来,要小心点了。”冷逍阳看了一下,上前站在前头,急弯就在十余米处,冲过急弯,就是三途河了。
阿蓁御风,裹住小舟,急弯不能加速,只能缓慢地穿过。
过了急弯,河面忽然变得宽敞起来,漆黑一片,这里的亡魂,已经安静了许多。
这里已经是尽头了,亡魂不多,能冲进这里的,已经是没有什么期待的了,因为,在忘川还能往回,在三途河,却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冷逍阳从怀中取出夜明珠,照亮整个河面。
河面上的亡魂,纷纷侧目,这里的铁蛇不会无时无刻地攻击他们,分时段地攻击,能在这里活下来的亡魂,已经是身经百战了。
而许多,都已经葬身蛇腹。
小舟缓慢地行走,冷逍阳兄弟二人一直在找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怕一眨,便错过了旌德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