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渐渐明白,他的心中,生了魔,一个名叫墨馨儿的魔。
可是那又怎样?
他心中的魔多了,仇恨,杀生,此刻再多一个墨馨儿,他照样还能扮好他面上心如止水,一派宁静平和的僧人模样。
一切并不会生任何改变,绝不会!
又一次被太后有意调离王府,奉旨前去大国寺的前几日,顾清——那个师兄宠爱的女子去了他的院子。
顾清说,无尘,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既然如此,在佛祖面前,我且问你一个问题,馨儿的心思,你当真不知么?你对馨儿当真……
他无礼的打断了顾清的话,心中慌乱无比,因为心底的魔被人现的缘故。
他不知道,顾清怎么会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难道就是因为顾清这般聪颖,所以那么冷血无情的师兄才会栽在了她的身上?
顾清嗤笑,在他以经书为借口,打她离开前,复又开了口。
顾清说,听墨楚卿说过,我受伤昏迷时,你多有开解过他。既然你能开解他,想必也应该能开解你自己。无尘,只要你觉得自己不会后悔,那便继续如此吧。
顾清轻笑着,又像是嘲笑一般的喃呢了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么?呵……”
那一刻的狼狈,心中的震颤冲击,远比他第一次杀人时来的还要凶猛许多。
可是,那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慌乱狼狈?
杀人他都不在乎了,魔又如何,诳语又如何,他不在乎!更况论,后悔那种可笑的东西。
是以,当接了太后的懿旨,他一丝犹豫都不曾有,便收拾了东西,前往了大国寺。
为何要犹豫?
有冥殿那么多人保护着顾清,只要顾清不出事,便是对师兄有了交代,至于其他人,与他何干?
更不用说,还有太后的旨意在前,他又岂能完全不顾忌自己性命的抗旨不遵?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身为僧人,面上一派温善,实则杀过人,冷血又自私的人。
然而讽刺的是,他真的便不顾自己性命的抗旨不遵了。
在收到程风着人送来的消息后,他只恨不能立刻便出寺寻人。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给身边的小沙弥丢下一句“要闭门潜心研习佛法,不可打扰”这么一个根本骗不了外人多久的借口,他便没有一丝犹豫的出了大国寺。
可是,这并不是真正称之为讽刺的事。
真正的是,在看到易容成墨馨儿模样的暗七时,他心中欣喜到全身都忍不住颤抖。
只是,那份欣喜太过短暂。
在听闻了暗七清醒后所言的话语,他忘了自己是一介僧人的身份。
血算什么,杀生算什么,人命又算什么!
若是杀光了眼前的人,便能让时间退回哪怕数日前,哪怕一日前,又或许仅仅只是一两个时辰前,只要能来得及救她,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取了这些人的性命。
他们,该死!
该受尽折磨和痛苦而死!
可,只是死了又怎么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