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慧蹲在地上,然后慢慢卷起了陈青云的裤脚。
陈青云的呼吸轻得仿佛没有声音,紧绷的身体跟琴弦一样。
卷起的裤角摩擦着他的痛处,他忍不住抖了一下,然而瞬间又绷得僵直。
“你在担心什么?”
李心慧问,低着头的她显得异常认真。
手掌的瓷瓶里装着石灰色的粉末,散着一股浓阴的药味。
陈青云的视线有些飘忽起来,他多想跟嫂嫂说,他没有担心什么?
可是嫂嫂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嫂嫂在指什么?
敏感的人何止他一个?
可他也许永远都做不到如嫂嫂这般,可以光明正大地问出来!
“我只是不想……以后……陈家只有我一个人!”
孤寂的语调落寞无比,李心慧的手停了下来。
她看着膝盖红肿破皮的伤口,周围染上了紫色的淤血,可知摔得的时候有多重。
心不在焉的人,连摔倒时的应变能力都没有。
复杂的眼眸闪过一丝心疼,李心慧小心翼翼地给他吹了几口气。
一股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刺痛的伤口,陈青云感觉四肢百骸都流窜着陌生压抑的感觉。
他不敢动,不敢深究,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下来,让他清晰无比地听到了自己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李心慧撒上药粉,剧烈的疼痛像是蚂蚁密密麻麻地啃噬。
陈青云的双手用力地握着椅子的扶手,整个人像绷直的弓,弯曲着忍耐的弧度。
“你害怕我会听家人的话改嫁,扔下你一个人走了?”
“其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比起嫁人生子,伺候公婆,我更喜欢现在的日子。”
“等你考上举人,我立女户。如果到时候你还把我当嫂嫂,我们便做一辈子的亲人!”
守望相助,互相扶持的亲人。
剧烈的刺痛过去,被揪占的内心忽然空了许多。
陈青云看着嫂嫂认真的面孔,垂下的眼睑覆上一层暗影。
无声地点了点头,陈青云卷起了袖子。
又一片破皮的伤口,隐隐还有血珠沁出来。
李心慧看得眸色渐深,舀着药粉撒了上去。
又是一波的痛感来袭,陈青云闭上眼眸,忍着那焦灼入心的痛意。
“如果我一辈子都考不上举人呢?”
“嫂嫂是否也会改嫁?”
陈青云的声音颤抖着,无法遏制的问话倾泻而出!
慢条斯理地盖上药瓶,李心慧摇了摇头道:“不会!”
她知道科举之路艰难,也不曾想过给陈青云多大的压力?
考得上,他有功名,有她无她,他都能过得很好。
考不上,他还有她,她不会让他孤寂落寞,贫困潦倒。
陈青云慢慢松开握紧的椅子扶手,疼痛过去,心里都是密密麻麻热痒的感觉。
他有一种想去挠,但却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感觉?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种滋味,他如今才开始浅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