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谁也没问江溪在被拐期间究竟遭遇了什么——
江父江母心里早就有了准备,自家水灵灵的闺女被那人贩子看上拐走,能囫囵着回来就已经是幸运了,其他的,也不强求。
江溪也无意向其他人展露自己的过去。
不论今生遭没遭罪,可那些记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记忆无法抹去,过去并非虚假。
就连大伯母这个向来小心眼的,也一声没提。要换成平时江父江母来,恐怕早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此时倒也晓得厉害,只心里嘀咕了几声打秋风的,每摆一盘菜,邀几句功,这事,也就过去了。
一顿饭在其乐融融里结束。
难题又来了。
大伯家也委实不大,比之江溪从前的筒子楼强不出多少,一室一厅的格局,江如月和江峰两姐弟平时都睡客厅的折叠沙,用帘子隔开,现在多了江溪一家三口,她和弟弟只能去爸妈房里打地铺,将客厅让给江溪一家子。
当一切安顿下来,已近深夜。
江父大约是最近实在累得很了,寻到女儿心头那根弦就松了,沾枕就睡,呼噜打得震天响。江母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看了看一帘之隔外的女儿,见她安安静静地躺在沙上,也安心了。
江溪装作闭目养神,脑中却问起了洗髓液之事。
之前在商场,她不好细问,“这洗髓液莫非跟修真小说里的洗髓丸什么的一样,能伐经洗髓、锻炼根骨?”
小铅支支吾吾:“差,差不离吧。”
“可能赠与旁人?”
“你个棒槌。”小铅跳脚,“洗髓液金贵,阿心一辈子也就能挤出那么一滴,当是大白菜呢,还能今天给这个,明天给那个?”
哟呵,连骂人都会了。
江溪没有觉,自回到熟悉的地方,伴在父母身边,她满身沉郁的暮气,正随时间一点点消散,性子活泼了许多。
“那就是不能给了?”
小铅没好气地回答:“除非你想那人爆体而亡。”
江溪这才死了将洗髓液给父母的心思,菩心草干脆,感应到她想法,直接从叶片渗出了一滴金色的液体,江溪张口就吞了下去。
黑暗中,一切生得无声无息。
江溪渐渐陷入沉睡,梦中一棵豆芽菜朝她张牙舞爪,热情招手,等她走过去时,叶片一卷,将她卷成了一个球,豆芽菜卷着球蹦啊蹦,蹦到一处断崖,直接一咕噜掉了下去。
江溪在失重里惊醒过来。
她摔到了地上。
天光微微亮,一抹鸦青透过窗帘,落在沙前。江溪嗅了嗅鼻子,闻到了一股不知名的恶臭,就好像这辈子从没洗过澡的陈年恶臭,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熏晕过去。
就着一点微光,江溪看见向来白皙的手臂上结了厚厚的一层青壳,搓一搓,估计能搓出一缸的泥。
江溪蹑手蹑脚地从地上爬起,江母睡得不□□稳,抬脑袋迷迷糊糊地见一个人影往门边走,诧道:“溪溪?”
“我去趟卫生间。”
江溪一咕噜跑去了位于门旁的犄角疙瘩,生怕被人现了自己的不同寻常。
所谓的卫生间,其实只是勉强隔出的一个小间,只容一人周转,老式的太阳能热水器“哗啦啦”放半天没出热水,江溪没办法,只能借着冷水洗。
搓泥的工程浩大,江溪将近用了小半瓶的沐浴露,才勉强将自己打理出个人样来,扒拉着衣服抖抖搜搜地往客厅走,十月的天气再热,清晨也依然是冷的。
躺到被窝里抖了半天才睡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愣是被江母从沙上扯起来。
这一扯,江母给愣住了。
“……溪,溪溪?”
她有点不敢认。
“老江,今天可有点晚了啊。”
“店里有点忙。”江溪嗅了嗅鼻子,笑嘻嘻地进了门,一边解头套一边问:“妈,今天烧什么好吃的了?楼下就闻见味儿啦。”
天气还未转凉,虽然咖啡店冷气开得足,可顶着这么个厚重的东西在头上,不亚于大夏天披棉被,在外边呆不到一会就热出了满头汗。
“快去洗把脸,别中暑了。”
江母心疼地看着在外忙了一天的闺女:“洗完手就出来吃饭,一会该凉了。”
短短的小半月,租房里陆陆续续地添置了许多小东西,江母打理得很用心,房间整洁温馨。江溪洗完头,舒坦地伸了伸懒腰,才坐下来端碗吃饭。
江父喝着小酒,口中嫌弃着油焖大虾和东坡肉太油腻,筷子却从心地拣个不停,江溪看着父母口不对心地吵成一团,笑成了一个两米八的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