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太阳从东边升到半空,余舒才听到贺芳芝在屋里喊她名字,忙掀帘子进去,就见景尘披散着头坐在桌边,贺郎中拿着毛巾擦手,桌上一盒银针打开。
景尖眉头皱着,连余舒进来都没有觉,贺芳芝招手,将余叫到一旁,神情复杂地低声对她道:“经我查看,景少侠身上有银针埋穴的迹象,故而脉象虽无异状,却有症患不解。”
余舒心头一紧,听话就知道不是好事,“什么是银针埋穴?”
贺芳芝面露憎恶:“这银针埋穴,本是治病所用,却被江湖中一些歹人利用来害人性命,景少侠身上哑门、心俞二穴中,各埋有一枚短针,才会穴位突肿,我想他之所以失忆不觉,正是因此所致。”
说罢,看了看余舒惊疑不定的脸色,小声问道:“小余,景少侠是不是在外面惹有什么仇家?”
余舒面色一恍,苦笑对贺芳芝道:“实话说,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景尘为人温厚,并非惹是生非之徒...你要是不放心,我明日便带着他搬出去住…免得给你和慧姨招惹麻烦。”
贺芳芝面露不悦,道:“你说这是什么话,要让你慧姨知道了,还不同我没完,我只是担心你们安危,你不要胡思乱想,安地在这里住下,此为天子脚下…江湖中人乃敢放肆。”°
余舒感谢一笑,关心道:“听你这么说,是见识过有人用银针埋穴之法害人,那你能治得了吗?”
贺芳芝沉吟道:“我年轻的财候在外行医,曾为江湖中人挟持救病,在鱼龙混杂之地待过一段时日,用银针埋穴害人之事虽是少见,却非无救治之法…只不过要担一些风险。”
“什么风险?”
“哑门一穴取针不易,或许我会再次失声。”出声的不是贺芳芝,而是景尘。
余舒眼皮跳了跳,看向景尘,就听贺芳芝叹气道:“我只有五成把握,并且…即便成功取针,可能他依然不能恢复,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再次失声。”
闻言,余舒沉默片刻,走到景尘面前,低头询问:“那你怎么想,是取,还是不取?”
景尘犹豫,他失声过…便知道这当中的苦楚…现在摆在他面前两条路,都不乐观,实在难以择选,他想要恢复记忆…却害怕再次失声,他抬头看着余舒,面色有些茫然:“小鱼,你觉得我该不该一试?”
余舒张了张嘴,一句轻松的话都找不出,按说这事不该由他替她拿主意,可是看清他神色中的挣扎,她到底没能说出口要他自己选择,而是故作轻松地笑着,语调笃定地告诉他:“我觉得吧,你应该试一试。”
其实保险起见,她应该劝说他不要试,万一出了差错,她根本负担不起这个责任,然而她看得出来他对恢复记忆的渴望,之所以犹豫,只是少了一点点说服力,如果这是他现在需要的,她何不给他。
果然,听了余舒的“建议”,景尘眼中的迷茫很快就一扫而空:“你也这么觉得吗?”
看到余舒点头,景尘当即起身,对贺芳芝拱手一揖:“有劳贺郎中,我愿意一试。”
贺芳芝原本也是想要劝说景尘不要轻易尝试,但见他自己拿了主意,便不好多说,轻叹一声,道:“那让贺某准备两日,再为少侠取针。”
虽是小小两枚藏针,取起来却不轻松,要事先准备好工具和药草,更要寻一个晴阳暖日,避免风邪阴邪。
贺芳芝正好今天还要出门去看铺面,顺道采买药材,余舒自认能相风水,听说此事就跟着一起去了。
裴敬和贺芳芝看中了三个铺面,全都是在城东,尚未挑选定夺,今日正是要去请风水先生相中,刚好贺芳芝带了余舒,二人见她信誓旦旦,就没有再另去请人。
余舒跟着他们在三个铺面来回转了一趟,头头是道地解说了三家风水利弊,有意卖弄本事,让对她将信将疑的裴贺二人信了真,最终选定其中一家,带一个晒药小院子的铺面,用余舒的话说,这间店开起来,虽不说招财进宝,却有中庸保和之吉,正宜开建医馆,到时候只需添加摆设补齐五行,不需再另外动土。
见余舒考虑周到,裴敬不禁夸赞:“小余,你本事是越来越大了,正好我那里也有两间店面,等你大衍考后,帮我去相一相。”
“那有什么问题,”余舒笑道,“若裴叔和贺郎中信我,回头你们开张,也由我来挑选吉日吉时,保准让这家医馆风调雨顺。”
“哈哈,好,这就定下了,我便不再去请先生,全托给你。”
贺芳芝当即同人签了房契,盘下这家店面,裴敬到衙门过户。
贺芳芝趁机就带着余舒去附近药材铺子兜了一圈,杂七杂八买了许多东西,最后让余舒拎着先回家去,他到新铺子和裴敬碰头,两人还有别的事要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