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回到家已晚,赵慧夫妇都歇下了,睡之前叮嘱门房留了一道门给她。
余舒路过余小修屋门前停了停,见里头熄了灯,才转向自己房里,一进门就看着芸豆趴在桌子上打鼾,脚边的火炉子都快熄了。
前几日余舒从供人院带了几个奴仆回来,赵慧就把自己跟前的丫鬟芸豆换到她房里使唤了,倒是那原先做杂事的沈妈得了提拔,成了管事婆,在赵慧面前领事。
余舒把人叫醒,芸豆揉揉眼睛,麻利地起来给她倒腾了炉子上的热水给她洗脸漱口,拿着一把木齿子将余舒头打散梳理了一通,最后又跑到厨房去烫了一碗热茶端给她解酒,直到余舒躺在床上,将她换下的衣裳裙子都叠好搁在柜头,才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余舒其实是不耐被人伺候的,她私密太多,又爱亲力亲为,她屋里头放着好些重要的术数原稿和手札,每回都要亲手整理才觉得稳妥,说白了就是疑心病,赵慧费了好一番嘴皮子才将芸豆放到她屋里。
芸豆这丫头却是个实心眼,不知道余舒不待见她,被赵慧指派过来,就一心一意地侍候,规矩又懂事,倒另余舒短短两天便觉出好来,一时半会儿不惦记把人往外“撵”了。
余舒这么一觉睡到了第二天鸡打鸣,收拾起床,早点还没上桌,便往余小修那屋去。
余舒掀开帘子进屋的时候,白冉正端着一盆洗脸水从余小修卧房走出来,见到余舒,便规矩地站住问好:“大小姐。”
余舒看他衣帽整洁,一副勤快模样,便温和地朝他笑了笑:“小修可醒了?”
白冉道:“少爷已经起来了,刚洗了脸,正坐着。小的去厨房看看早饭好了没有。”
“嗯,你且去吧。”
余舒直接进了余小修卧房。并不避嫌什么,要知道姐弟俩曾在纪家度过一段寄人篱下的日子,一张板床都头挨着脚睡过。
余小修正坐在床沿上手捧着一本书在翻,抬头见余舒进来,便把书放下了,“姐。”
“这么早起做什么,又不用去学堂,”余舒走过去。要了他手里的书看,有些古旧的封皮上风骨端正地写着《草本勘录》四个小篆,里头有图有字,却是一本教人识草认药的医书。
贺郎中的书房里有满满一柜子的医书,余舒并不奇怪余小修会拿来看,于是随手翻了两页便放到一旁。转而关心起其他。
“和白冉相处的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自在的?”
余小修摸着脖子道:“没有,挺好的。”
余舒道:“那等你伤养好了,便叫他和你一起去书院。白冉有武艺在身,回头再有人敢欺负你,你只管让他揍回去。”
她宁愿每个月多花二十两伴读费添个人在余小修身边照看着,也不想再生上次那样的事,让余小修被薛文哲从马上推下来,摔的头破血流。差点吓掉她半条命。
“姐,”余小修尴尬地叫了一声,似是觉得丢脸,不想再让余舒提那回事,“你昨天回来的晚,我都睡下了。和我说说公主府什么样儿吧,是不是真的有金砖银瓦啊?”
“呵呵,傻小子,用金银盖的房子能住人吗。还不得冻死。”余舒取笑他一句,便正经对他说了说公主府的气派。说到前院那几株龙庭木,只觉得心里痒痒,琢磨着晚点见到景尘,向他讨要几段枝桠,拿回来做盆栽养着。
余小修到现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支支吾吾问道:“姐,景大哥真的是公主的儿子?”
“圣旨都瞧过了,还有假,”余舒摸摸他脑袋,“你景大哥现在可是贵人了,皇亲国戚呢。”
余小修嘿嘿一笑,他年纪还小,心地毕竟纯良,只是替景尘感到高兴,并没有生出其余乱七八糟的心思。
姐弟俩闲聊了一阵子,芸豆便被赵慧叫来喊余舒去吃早饭,白冉给余小修端了饭菜进屋。
余舒陪赵慧一起吃过早饭,同贺芳芝一道出门,一个要去医馆坐堂,一个则去忘机楼会面。
天方亮,公主府后院的大花园中,景尘一套剑法练下,气色红润地收了剑势,只是微微有些气喘。
在一旁观看了半晌的水筠笑吟吟地走上前去,将手里的汗巾递上,不吝啬地夸赞道:“师兄这套流云剑法,使得已有我爹的九分功力,要是他看见了,必定十分欢喜。”
景尘摇摇头,却是对自己不满,“此前我失忆,有一段时间未能练剑,懈怠了不少。”
说着接了汗巾,擦擦额头,提着剑走到下人等候处,从托盘上拿了一张毛皮料子,仔细地擦拭着手中那把生满绿锈的古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