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密进大理寺,做左寺从六品寺副;沈柏寓进兵部,做兵科正七品给事中。一个从六品,一个正七品,在锦都这个遍地勋贵的地方,真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但不管怎么样,总比那些闲置在锦都,东奔西跑,四处钻研,可还是谋不到空缺的待职官员要强得多。
乔家收到沈家消息,立刻就请了官媒过来商谈亲事;虽然沈穆轲是死了,可沈家的人脉未断,乔智嘉在翰林院熬了三四年了,任是正七品编修,守孝前,沈柏密的官级在他之下,可守孝回来,沈柏密反而比他高半级,这就是朝中有人好作官。
乔智嘉和沈丹迅年纪都不小了,耽搁不起,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了腊月二十日。沈丹迅的嫁妆三年前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地动时,有一点损坏,现在补齐了就可以,回鲁泰守孝时,这些嫁妆就放在库房里。
沈丹迅的亲事,陶氏全部交给严素馨去打理,袁清音要管家,有点忙不过来。陶氏交待清楚后,道:“我年纪大了,以后家里的事,我不管了,我要含饴弄孙,我要享福。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谁赶紧生个孙女儿给我,我要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袁清音和严素馨看着依然貌美如花、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婆婆,抚额,怎么觉得婆母耍赖的样子和九妹妹好像啊?果然是女儿肖母。
沈母死了,沈穆轲死了,陶氏觉得遮住她阳光的乌云散了,她终于可以过她想要的生活了,再也不用耐着性子去应酬沈母和沈穆轲,再也不用担心沈穆轲出阴招对付她的儿女了。
太平盛世,日子平静如水,可打蛇不死,后患无穷的恶果在这个时候呈现了;大丰与南缅和谈停战,休养生息后,狼子野心的南缅纠集暹逻和帕竹二国,攻占了和谈时南缅割让给大丰的洞隙城。
战报传来,皇上狠狠地将手上的杯子砸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南缅人可恶!反复小人。”当时和谈,原本是大丰占据上锋,可南缅五王子一死,让大丰国不得不让步。
事到如今,让人不免怀疑南缅五王子的死是南缅人故意而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当然就算有证据也没用了,南缅已然撕破脸皮。皇帝没有过多纠结这事,上次是永宁侯将南缅人给击败的,这次,皇上照旧派永宁侯率兵出征,用生不如用熟。
永宁侯二话不说就接了皇命,上回严素馨远在鲁泰,想管也管不了,这次她就在锦都,一知这事,赶紧回家看父母。
“父亲,您要当心。”严素馨也不知为何心乱如麻,虽然永宁侯不是第一次出征去打仗,可她却是第一次有心慌的感觉,感觉这一次出征不会太平。严素馨很担心,这是他们父女的一次永别。
“我会当心的,你们别这么忧心忡忡,等我将三国军队赶出大丰边境,我会向万岁爷请辞,卸甲归园,过点安生日子。”永宁侯亦厌倦了在刀剑上添血的日子。
九月中旬,燕王奉皇命,亲到城门,送永宁侯等人离京,徐朗穿着御林军服饰陪在燕王身旁。一千亲卫军跟着永宁侯离城远去,锦都城恢复了昔日的平静。
三国联军有备而来,第一战,大丰战败,朝堂上有人就开始叫嚣着议和,皇上没有同意。接下来的对战,双方各有输赢,十一月底,锦都城降下初雪的时候,收到一个噩耗。
在数日前的一场埋伏战中,严家父子双双失踪!战况急转而下,军中不可一日无将,皇上连忙派季大将军前往去镇守。季大将军去了没多久,就遣回了密报给皇帝,说三国联军俘虏了严家父子,严家父子已叛国投降。
与永宁侯府交好的不相信,忠心耿耿的永宁侯会叛国投降,但朝堂上与永宁侯政见不和的落井下石,而赵后趁机跟皇上道:“严家父子接连大败,辜负了皇上对他们的信任,现在居然还叛国投降;皇上,大丰精兵强将众多,不能再依靠严家父子,就此剥夺严家的兵权,交由乔大将军统领吧。”
将军可战死,却不能投降,降敌者,依律要株连九族,虽然事情尚未查清,皇上也没有定严家的罪,但是锦都城里已有些流言蜚语,严家在风雨飘摇中,人人自危,日日担心,诛灭全族的旨意从天而降。
随着时间的推移,永宁侯父子迟迟没有消息,再加上赵后在暗中频繁的小动作,推波助澜,皇上已经有所动摇,流露出向永宁侯府问罪的意思;严家的姻亲有些慌乱,比如严锦添的岳母,就特意过府,欲接世子夫人回去,身怀六甲的世子夫人苏氏,左手牵着女儿,“母亲,我不会跟您走的,我要等世子回来。”
世子夫人苏氏不肯走,却将长女交到了母亲手上,“母亲,岚姐儿就托付给您了。”
苏夫人牵着外孙女,含泪而去。
严家二公子三公子的岳母也来接女儿,同样接走的只是外孙,她们不相信公爹和大伯会叛国投降,也不愿意在这时舍弃婆家人。虽然她们仍旧留在严家,但娘家人的态度已很明确,严家的姻亲为自保,已经开始舍弃严家了。
永宁侯虽只有严素馨这一个女儿,但其他房里还有出嫁女,永宁侯父子的事,连累了她们;虽然没被婆婆休弃,但大多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养病”。也就是说,一但严家获罪,她们估计都是病死这一条路可行了。
为父兄担忧的严素馨受不了这些冲击,病倒了。沈柏寓端了碗药进来,“娘子,喝药了。”
严素馨泪眼婆娑地看他,“我喝不下。”
“娘子,你要相信岳父和大舅兄,他们是不可能叛国投降,他们失踪,说不定是一个计谋,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沈柏寓正颜道。
“我相信父亲和大哥,可是……相公,你还送我去城外庄子上吧。”严素馨不愿连累婆家。
“娘子,你是沈家二太太,去什么庄子上,好生在家里养病;母亲准备过几日去相国寺,你快点好些来,好跟着一起去,给岳父和大舅兄求道平安符。”沈柏寓扶严素馨坐好,把药碗放她嘴边。
严素馨把药喝完,沈柏寓塞了颗冰糖给她,正要再劝导她几句,外面的婢女通报道:“二老爷二太太,老太太来了。”
沈母已死,陶氏自动升级成了沈老太太。听到婆母过来,严素馨心一下揪紧了。陶氏一进来,就把沈柏寓给赶走了,“别杵在这里妨碍我们婆媳说知心话。”
沈柏寓出去了,严素馨整个人缩成了一团。陶氏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摸她的脸,轻叹道:“怎么才几天时间?就瘦了这么多。”
严素馨不敢接话,虽然陶氏的手依如既往的温暖。
“你还年轻,经历的事少,出了这么大事,你会被吓着,也正常,但是素馨,你父兄出了事,现在最担心最难过的是你的母亲,你要坚强一些,等身体好点,就回去看看你母亲,告诉她,我们沈家虽然势弱,但也会倾尽全力为亲家洗清污名的。”陶氏郑重地道。
严素馨惊愕地看着陶氏,她以为陶氏会舍弃她,舍弃严家,没想到陶氏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眼泪夺眶而出,扑进了陶氏怀里,“母亲,谢谢您,谢谢您。”
“傻孩子,我们做婆媳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还能胡思乱想呢?”陶氏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梦里有永宁侯父子双双失踪的事吗?陶氏有些记不清了,梦里很多事,经过这十几年,她有些已记不清了。
严素馨本就是心病,被婆婆和夫君一劝,开怀了,这病自然就好了,她回府去探望了母亲和嫂嫂们。永宁侯夫人见女儿带着外孙子过来,“你这孩子,现在是什么情形,你不知道吗?赶紧回去。”
“母亲,这是我的娘家,我为什么不能来?我过来是经过我婆婆同意的。”严素馨知母亲在担忧什么。
“你婆婆让你来的?”永宁侯夫人不敢相信。
“是的,我婆婆说,沈家虽势弱,但会倾尽全力为亲家洗清污名的。”严素馨双手握着拳头道。
永宁侯夫人笑了,从来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在永宁侯门庭冷落之时,沈家仍旧肯站在严家这一边,这就是情意。这门亲事,没有结错,女儿好福气。
朝堂上的臣子们争来吵去,把金銮殿吵得跟菜场似的,皇上亦被吵得头痛,最后在燕王的建议下,决定派钦差大人前去调查严家父子的下落;派谁去,又成了争吵的焦点,赵后想派她的人去,这样就算找来严家父子,将他们杀掉,来个死无对证;燕王想派他的人去,永宁侯府明面上还是中立的,但因沈柏寓的关系,已经偏向他了;不过他需要永宁侯府全面倒向他,而现在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燕王使了个眼色给裴国公,裴国公会意,力荐徐朗、程珏和沈柏密,并说明了理由,徐朗算是武将,可带兵打仗;程珏如今在鸿胪寺任从六品右寺丞,可谈判;沈柏密这个大理寺左寺副是去查案的,严家父子叛国投降一事,疑点太多,有可能是乔大将军诬陷。
皇上正在同意,一个大臣出列道:“皇上,派这三人前往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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