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摇头,忽然想起来摇头没有用,就嗯了一声,道:“没有了!”
“你们这样活着,连头猪都不如。养猪的人为了让猪长多点肉,从不忘记将猪喂饱,可你们吃饱过吗?”
“没有!”少年道,“我很久没有吃饱了。”
“赎罪?赎什么罪?这辈子足够了,如果还不够,那就下辈子继续。”
“下辈子谁知道你投生一个什么东西,一条鱼、一只羊、或者一块石头?”那人道,“你连现在做人的机会都抓不好,享不到福,你还管下辈子的事?”
大家的呼吸很重,有人低低的哭了起来。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被关着的。”有人道。
“我们一共有多少人?”
“加你一起,一百零三个人!”
“跟我走,从这里冲出去!”她压着声音说话,声音浑厚低沉,浮动着令人信服的沉稳,像一面军鼓,每一个字都咚咚地敲在心头上。
听的人热血沸腾。
“别去想下辈子的事,那是你无法掌控的。别去想佛祖是不是会生气,世上那么多人,佛祖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你要做的,是对得起这辈子,对得起爱你们的人,需要你们赡养的父母、嗷嗷待哺的孩子、困苦无助独自撑着家的妻子!”
“我们不能继续留在黑暗里,无休无止的下去。那些和尚和我们一样,我剃头烫香疤也是得道高僧。什么狗屁赎罪,他们就是留着你们做事还不想付钱。你们淘出来的金子,让他们吃喝嫖赌,凭什么?”
“走不走?”
“走!”少年站起来,道,“我要回家。”
另外一个个子极高的人也站起来,他喊道:“走!”他立着,如鹤立鸡群,剪影非常显眼。
第三个人……第四个人
第五个人。
第二十人。
一瞬间,大家都站了起来,压着声音,低声喊道:“走!我们跟你走。”
“你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只要能回家。”
她点头,道:“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男人,都是了不起的男人。”
大家激动不已,摩拳擦掌。
方才那个年老的人,道:“你、是来救我们的?”
“我不是来救你们的,我和你们一样。放心,只要你们出了这道门,你们就一定会自由。”
“稍后,如果有和尚拦着你们,不要管,会用拳头就拳头,不会的抄着铁锹菜刀也是可以的。”
大家都听她的,盲从地点着头。
“好!”
“都站好,两个人一队,手拉着手排好队。”
大家都听她的,盲从地摸索着排队。
“排好了。”最后一个人道。
最前面的她冲着门上拍了拍,喊道:“来人,快来人,有人快不行了,你们进来看看。”
“喊什么,死就死了,天亮了再说。”外面的和尚不耐烦地道。
“不行,他这个是痢疾,拉了一裤子了,要不将他弄出去,我们都得死。”
“痢疾?”外面的和尚吓了一跳,蹬蹬跑了,一会儿又跑了回来,窸窸窣窣找钥匙,冲着里面喊道,“你们都出来,不要乱跑,就在院子里待着。”
“娘的,真是晦气!”
要真是痢疾,这些人就不能再留在庙里,得赶紧轰走才行。
锁头被捣弄着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准备。”她喊道。
啪嗒一声,锁头开了,门瞬间被她拉开,她一脚踹翻开门的和尚,揪住他的衣领往旁边一提,另一个人也从里面冲出来,拧着另一个和尚的脖子,嘎巴一声,和尚断气被丢在一边。
天泛着白,站在门口的所有雇工都看见了,最先出来的两个人杀了两个和尚,他们有点震惊,脚步在门口踌躇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这仅存的犹豫被最后面不明真相的人一推,瞬间瓦解。
“走!”
所有人如同潮水一般,从里面冲了出来,跟着带头的两个人,冲去了前院。领头的人并没有让他们立刻走,而是带着他们,找到了棍子,喊道:“走之前,先出口恶气,把他们打你们的棍子,还回去!”
“是!”
所有人像是冲出牢笼的困兽,进了所有厢房里,看见和尚就打,看见东西就砸!
“王爷!”杜九言拍了拍桂王的肩膀,低声道,“这即将是一场划时代的暴乱!”
她看过,安南已经近两百年,没有庶民生过起义和暴乱。
他们急需要一场暴乱。
“等天亮!”桂王拍了拍杜九言的肩膀。当所有庶民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