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三街上,人山人海,围堵的水泄不通。
刘镇和郑文海到的时候,两个人都难掩惊讶。以前就算有热闹看,可也没有这么多人敢站在街上,尤其是他们都来了,这些人也没有跪下来磕头迎接。
这太奇怪了。
但来不及多思考,他们从马上下来。
对面,暴乱的庶民们成群站着,蓬头垢面的他们,脸上没有慌张和求死的绝望,只有忿忿不平义愤填膺!
“干什么!”郑文海素来脾气不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他指着对面这些聚拢在一起,手持棍棒的庶民,呵斥道,“把棍子都放下来。”
“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少年昂站在前面,像一只初生牛犊:“我们就是因为想要活着,所以才站在这里!”
“你谁家的,胆子不小!”郑文海指着少年,吩咐道,“来人,将他乱棍打死!”
郑氏的家丁冲上来。
“你们不能抓他!”
所有人上来,将少年团团围住,护着他,一起冲着郑文海和刘镇道:“我们没有做错事,我们只是想要讨个说法。”
“这些和尚欺辱我们,就该死。”
刘镇先是震惊,继而是大怒。这些人眼中没有敬畏和害怕,这是不可被饶恕的事情,他和郑文海道:“不用和他们多说!”
话落,目光扫过四周,一字一句道:“所有参与暴乱的人,不论身份,一律就地处决!”
郑文海深以为然。
这些人不能留。
人群中嗡嗡躁动起来,参与暴乱的庶民是害怕的,如果对方劝慰教训一番,他们中一定会有人丢下武器,回家去。可对方上来就要杀他们,现在他们没有路走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反抗。
杜九言躲在人群后面,很高兴。
“杜先生,现在不上去吗?”连奎问道。
孙喜武一颗心在头顶上突突跳,他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有一种就算今天死了,也光荣伟大死的值得。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感觉,但却越来越强烈。
“不急!”杜九言低声道,“再等一下。”
她打量着并没有参与暴乱的升龙庶民,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他们的脸上渐渐露出感同身受的愤慨。
这很好,杜九言很满意。
刘镇和郑文海带来的并非家丁,而是私兵,这些人和家丁当然不同,一动起来就能感觉到杀气涌动,轰隆隆的声音,整齐划一令人不由自主的害怕。
廖程和方才被打的人缩站在一边,恶狠狠地盯着这些庶民,等着他们尸分离,死状惨烈。
对方逼近,庶民们后退。
杀气厚重地压在这条街上,压在所有人的心头上,忽然,有人站了出来,抄起铺子撑门的们拴,道:“我和你们一起!”
杜九言朝说话的人看去,现居然是屈三,小小少年满脸通红地攥着拳头,露出赴死般的倔强。
“我也帮你们。”
“我也来!”
“要死就一起死,这日子活的没意思。”
“孩子他爹,要死我们一起死!”方才拦着夫君的女子,喊道,“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她牵着两个孩子,冲着自己的男人跑过去。
“我!”
“还有我!”
无数人从街道的两边站出来,走到马路的中间。本来是分割鲜明的人群,忽然间就乱了起来,再也分不清楚哪些人是无辜的,哪些人是参与暴乱的。
从塔塔寺来的时候,是一百零二人,此刻的已远超这个数。
“我也来!”
“还有我!”
远处,没有挤过来留在刘镇他们后方的庶民喊道。
随即,此起彼伏,无数人响应。
他们声音不高,甚至依旧难掩胆怯,或许再等一会儿,他们的无畏就会消失,但此时此刻,他们的无畏是真实存在的,就只想豁出命讨到公道。
“和尚该杀,杀的对。”
“欺压我们,我们就应该反抗。”
无数人念叨着,他们走过来,挤在这狭窄的街道上,每个人都挺着胸膛,像一堵墙,一堵虽破败不堪,却依旧矗立的墙。
刘镇和郑文海目瞪口呆听着看着,两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主,第一次见识到,庶民们的团结。
这种团结,莫名让他们焦躁,气怒。
刘镇没说话,烦躁地一挥手!
战事一触即。
有人害怕地闭上眼睛。
“谁在这里闹事!”
“都把刀剑收起来,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连奎、孙喜武等衙门里的六位捕快,带刀冲了进来。连奎哐哐敲着手里的锣鼓,锣槌一划指着要打架的人,“这里是升龙西三街,不是练武场考校场!”
“谁要敢乱动,就统统抓到衙门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