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刻,少年稍侧身,倏地往前冲,视障碍于无物,肩膀直挺挺地往门上撞,出轰然巨响。然而一下不够,门文风不动,他便继续,照着这节奏,力度一次比一次狠,彷佛撞上去的不是自己脆弱的肉体,而是一把破门斧。疯狂的撞击下,依然能看清他没有表情的侧脸,不知疼痛为何物,目标只有一个,将门撞开!
被他的癫狂举动镇住,夕欢凝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像是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是四下撞击的光景,门就被他撞开了。
少年在原地晃了晃,纸扎般脆弱的身板摇摇欲坠,回头望向她。
他依然没有表情,没沾染上血的半张脸干净精致得像瓷人,而最能糟蹋艺术品的反倒是他本人——那气概,多粗糙的爷们都做不出来啊!
这……
小小身体,大大能量?
夕欢咽了咽口水,决定放弃思考。
用身体将门撞开,So hat?
结果是好的就行。
她箭步上前,将单薄少年揣住怀里,揉揉后脑勺,夸:“真厉害!”
怀里的他往她颈上钻了钻,闷不吭声的,她却品出了一点开心的味道:“不过下次不要这么做了,咱们另想办法,多伤身啊。”
少年在她怀中抬起头来,仰起眼,没有血色的薄唇抿着,唇线优美而委屈。
他很瘦,令她想起经年营养不良的小孩,脸色却没有营养不良特有的蜡黄,白得干净,瘦白的人理应瘦出锋锐刻薄的棱角,他的轮廓却柔软得像个孩子,于是看外表,应当比实际年龄小许多。
委屈巴巴的抿着唇,眼睛一动不动的。
没一会,吃软不吃硬的夕欢败下阵来:“好吧好吧,反正下次不要了……”她灵机一动:“这是你家吗?想回来看看?”
她还不知道少年的来历。
遍体鳞伤的倒在停车场,大抵是在附近活动的——小心翼翼维系着的交通系统一旦崩塌,远距离交通在末世就成了一种奢侈,除非一开始就开着车远离所在地的,但他太小,应该还没到能学驾驶的年代纪,看着才十七岁左右。
少年摇头,指向门内。
两人进门。
意外地,门内的装潢简单,家具寥寥,已经没有人生活的痕迹了,夕欢往旁边鞋柜顶上一看,积着厚厚一层灰。她反手关上门,少年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像只乖巧粘人的小跟宠。
走进厨房,旋开水龙头,如她所料的,已经流不出水了。
但打橱柜,却另有乾坤,里面满满当当的放着罐头和两大桶矿泉水。
怎么回事?
这跟点击就送的屠龙宝刀一样随意的大箱易保存食物是怎么回事?作者你突然良心了吗?不对啊,夕欢把自己心肝脾肺拿出来对着太阳光晒一晒端详一番,也委实看不出哪里有可称之为良心的东西,这点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旁边少年蹲下来,忐忑地看住她。
他的瞳孔太深太黑,在幽暗环境下,连反光都没有了,像一束凝固的黑水,眼形虽美,但这肯定说不上是一双灵动有神的美目。
像黑洞。
夕欢若有所思,指尖碰碰他的脸颊,他立刻往她掌心上蹭。
“你知道这里有食物?”
少年点头。
“这是你存起来的吗?”
摇头,沉思片刻,又点了点头。
“你饿吗?”
少年摇头。
夕欢想说自己也不饿,但下一刻肚子就诚实地响起来,她一拍额头,承认:“我好饿,你不饿我要先吃了。”
奇怪地,这家人囤了不少罐头,家中却没有开罐头的刀。
她只能用剪刀先撬开一个口子,慢慢的剪开,用勺子挖起里面的午餐肉,将就着吃了。
平常看不上眼的罐头食物,佐以饥饿,美味得她差点把自己舌头也当作肉咬下去。
少年席地盘腿而坐,偏着头看她进食。
漂亮得空洞的脸上,舌尖舐过上唇,淡唇染上水色,黑黝黝的眼似要将一切光芒都陷落入深潭。
有这么好吃吗?
但他不想吃这个,只是他知道,‘他们’都很需要这种东西……
他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