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儿子冒出这样的想法时,他感觉到笔重千斤,竟然不敢轻易编排人物的命运。他害怕真有一个齐震三,那个人的命运受到自己的控制。坐在电脑前的无意之笔,很可能影响到齐震三的一生。
不过在持续不断的写作过程中,儿子对这个问题释然了。
先他笔下的齐震三所经所历非比寻常,小说嘛,写的都是一些超越平凡人认知的事。这个齐震三跟着一批高人抓鬼圆梦跳大神。这个世界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齐震三有些经历明显是出于创造者的有意安排,充满戏剧性,这在现实生活里是非常少见的。
再一个,儿子写这部小说,初衷只是为了把自己所做的预兆梦进行有机联合,也就是说先有梦后有小说,梦他控制不了,更不知从何而来,自己只是被动记述,严格地说,齐震三的命运来源于自己的梦,并非来源于自己的笔。
或许真的是齐震三的未来不知什么原因转化成梦,进入自己的梦境,自己再被动记述,绕来绕去这一大圈子,写手也只是个搬运工。
归尘土归土,跟自己没啥关系,自己只是整个命运流水线上一个员工而已。
这些东西细说起来就属于玄学了,飘飘渺渺,想无可想。儿子在文章里写道,近些日子以来老爸的情绪越来越差,他进行自我反思,觉得不能啃老了,趁着年轻还有资本,应该出去闯荡一下,最起码为家里分忧。
他决定把我的殡葬灵异生涯这部小说做结局收尾,写完之后就出去找活干。
思考了几天,结局终于写好,他长舒口气,随即又长叹一声,他知道这部小说的结局恐怕难以皆大欢喜。
看到他写了这些,我更心急火燎想看看这部小说的结局,打开硬盘,挨个盘面找小说。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我随手接起来“喂喂”两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老张,他是和我一起捕捞鱼食的老伙计。电话里他的声音急促:“老王,你赶紧到小区门口来一下。”
“怎么了”我一边翻动文件一边问。
“你有个心理准备。”他说。
我心思没在这,只是“嗯嗯”了两声。
“刚才小区门口生车祸,撞死了个人,”他顿了顿:“好像是你儿子,你赶紧来吧。”
我正在敲击鼠标,手停下来,脑子嗡一下:“你说什么呢”
“老王,你赶紧来吧,车祸可能是是你儿子。”老张牙齿咯咯响。
我挂了电话站起来,没走出两步,脚下一个跌趔。我赶忙扶住墙,眼前金星乱冒,我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阵阵黑。
儿子死了怎么可能不对,不对,不可能。
我忽然感觉到鼻子痒痒,随手去擦,抹了一手的血,出鼻血了。
我跌跌撞撞进了卫生间,撕下手纸,卷成卷儿胡乱塞到鼻眼里。
扶着墙出了门,刚出去就在楼道里看见了一起去捞鱼食的几个伙计。他们一起围过来,看我满身是血:“老王你没事吧你一定要冷静,节哀啊。”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缓缓睁开眼睛,从昏迷中醒来。我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眼前是白幔浮动,帘子一撩,黎菲走了进来。
她说:“齐震三,最后一次治疗结束,你可以走了。”
我坐在那里低着头,很久没有说话。她声音忽然温柔起来:“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看她,她惊疑:“你哭了。”
“黎菲,我现在出不了这里,你能不能帮我去查一个地址。”
“你说吧。”
“那地方叫清水河,是一个公园的内河。那里盛产红线虫的鱼食,每到下午会有许多下岗工人在里面捞鱼食过活。他们中有一个姓王的师傅,刚刚丧子,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他。”
黎菲皱眉:“你说的太含糊了,这条河在哪个省哪个市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中国有多大你知道吗,这样的大海捞针黎家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查到。”
“应该是在北方,我无法确定是不是在东北,说话的口音很杂,有东北话也有山东话,对了,好像是在山东。”我说。
“好吧,我帮你找找吧。”黎菲说:“治疗已经结束你可以走了,但你和你的小伙伴还不能离开这里,你们要等着我哥哥回来。”
我赶紧说道:“如果你哥哥回来,你一定要和他说,让他千万不要对我起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