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和梁府,一个在皇城东南,一个在西南,轿子缓缓向西,樱婼轻轻闭着美目,梁府的门她是不会进的,她也更不希望赵有恭来救她,所以唯一的选择,就只有死。
她死了,小郡王将了无牵挂,这世上也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牵制住他。
走过皇城朱雀门,掀开窗帘,樱婼远远地望了望那个高大的门楼,这个看似金碧堂皇,威武庄严的地方,却少了如此多的人情味。官家不是一直都表示自己并不留恋于皇位么?可为什么还要毒杀老殿下,到现在,连自己的侄子都不肯放过。
宽大的凤翔街边,独孤求败懒洋洋的靠在一面石碑上,他眯着双眼,手背挡着太阳,就如同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一般。轿子越来越近,独孤求败却有些犹豫了,该不该动手呢?他心中很清楚,一旦动手,樱婼也许能活,但赵有恭一定会死,既然无法隐藏,他一定会把这些年所有的怨气都泄出来,到时,东京城里免不了会生一场惊天血案。
凭着赵有恭的本事,也许不能纵横皇宫大内,但杀了王黼、杨戬、梁师成等人绝不会有问题的,只是杀了这些人又有什么用?这些人死了,还会有几百个几千个同样的人顶上来,当杀人仅仅是为了泄,那就算杀了人,心中也不会有半点快乐。
轿子总算来了,叹息一声,独孤求败慢慢朝那队人马走去,虽然有十几个兵丁护着轿子,但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要救人,必然要杀人,不过杀人对于他来说,算得上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还有几丈的距离,独孤求败却希望是几十丈甚至几百丈,难道真的无法解救了么?
右手放在腰后,只要软剑掠过,他可以瞬间收去前方几人的性命。
“嘀嗒...嘀嗒....”
身后一串马蹄声响起,独孤求败眉头一皱,像个普通路人一般与轿子错身而过。不能动手,他还要等等。
马上一名灰袍男子,他头戴小帽,手中拿着一根马鞭,“田将军,劳烦了,府上刚找到了一位管事,就不用劳累苏管事前去了!”
“呼”听到马上之人的话,独孤求败长长地舒了口气,好险好险,没想到赵有恭竟然赌赢了。
从一开始,赵有恭就在赌,他赌梁师成并不是真心想要樱婼,他只是借樱婼来做个试探。当梁师成确定他赵有恭并非装痴后,极有可能变卦,将樱婼送回王府。之所以敢如此赌,也是基于对赵佶的了解。赵佶此人,浑身上下充满着文人的傲慢,他太在乎名声了,若自己的亲近之人抢了自家侄儿的女人,别人会如何说呢?
一身才学,却不懂治国。明明阴险狠辣,却又在乎名声。这就是赵佶,一个非常矛盾的人。
天下之事,哪有完美的,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装君子,最终的结果,将是一事无成。
坐在轿中,樱婼竟感觉不到半点高兴,这次逃过去了,可以后呢?只要官家依旧忌惮小郡王,那些阴谋诡计就不会断,这次是她樱婼,下次呢?下下次呢?
不知道怎么回到楚王府的,偏院里只有小獒犬跑来跑去的,那个小郡王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与樱婼的忧心忡忡不同,赵有恭很想得开,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若是整天愁眉苦脸,岂不是要憋屈死?他知道梁师成后边还会有其他招数,不过他不怕,只要那些狗贼不动樱婼,有的是耐心与他们周旋。
紫蓓桥外的宅院里,梁师成有些轻松地喝着酒,旁边宫梻更是若无其事的吃着菜。
“先生,如今已经确定永宁郡王非是装痴,那么下一步就该是送他一把刀了吧?”
“嗯,梁相心中明了,又何必说与宫某听呢?”
“先生,梁某是想问问该送一把什么样刀而已!”
展眉一笑,宫梻放下筷子,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梁相,这个问题你不该问宫某,要送宝刀还是钝刀,该由陛下做主才是。”
宫梻的话语之中似乎有了些警告的味道,连眼神也变得飘离了起来。梁师成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好像真的是他错了,这种事怎么能问宫梻呢?
是夜,梁师成来到了皇宫,此时快到戌时,赵佶正在画着一副牡丹图,今日心情还算不错,所以赵佶兴致很高,画的画自然好少许多的。
“官家,莫要太操劳了,还是身体要紧!”
杨戬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如果画画也是操劳国事,那赵佶也是一位千古明君了。无耻,相当的无耻,可以说赵佶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身边这几位功劳可是不小。
身边尽是奸邪小人,那皇帝还能当好了?宋末六贼,高俅都排不上号,可见徽宗朝廷有多黑暗了。
房门敲响,一个小太监低声禀道,“官家,梁太殿来了,说有要事相商!”
放下画笔,赵佶挑眉笑了笑,“这个梁守道,大晚上的跑来作甚?”
心中好奇,便将梁师成传了进来,一进屋,梁师成说几句马屁话,随后将所谓的“送刀计”说了一遍。
赵佶在沉思着,梁师成和杨戬都很聪明的没有再说话,有些事他们可以提提意见,但有些事是绝对不能搀和的。
良久之后,赵佶背着手走了两步,“杨戬,那开封府宗汝霖如何?”
宗泽?杨戬心思活络,马上就明白赵佶是什么想法了,他微微躬身,认真道,“宗汝霖能力是有些的,不过要主政开封府,还是有些差的,尤其是上次永宁郡王之事,开封府愣是好些天查不到凶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