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她好歹是你的妻子，你能不能不要杀了她？”

“好啊，一命换一命，你愿意替她去死就没关系。”

“叔叔……”

“你不愿意？那你还扯什么犊子！”

纯姐解脱了束缚，悠悠转醒，大概是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对话，她扶着我的胳膊慢慢的晃着，“孩子。”

她第一次叫我孩子，还是用这么柔软温和的声音，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替我去死好不好？”她用着哀求的语气，“我把你生下来养这么多年，你应该报答我的，你帮我死，我每年会烧很多钱给你……”

“妈！”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明白你在说什么！”

“咳咳，我现在这么可怜，你很不忍心看到吧？你帮帮我好吗？我是你妈，我以后会照顾孩子。”纯姐漂亮的面孔满是哀求，可我揪起来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妈，你确定要那样做？”

“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你如果不救我，我化成厉鬼也要缠着你！”她语气变得尖锐起来，长长的指甲抠着我手臂深陷骨肉，恨不得把我吃掉。

我痛苦的皱着脸，“妈……”

啪！

我的脸被煽到一边，红彤彤的手印印在上面。

“你去不去！”

“我……”

啪！

“你去不去！”

“妈……”

啪！

一连毫不留情的三巴掌，把我扇的的头晕脑胀，耳边出现嗡嗡的蜂鸣声，眼前的一个人变成三个，掌心又开始哗哗的流血，把白裙子沾染的鲜血淋漓。

我看起来比她更惨。

“你要是再不去，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纯姐深深的看我，“你自己决定！”

我半跪在地下，看着不成人形的纯姐，双膝跪地，朝她重重磕了三下，从一开始的凄婉哀怨变成庄重，“妈，虽然您一直不让我喊你妈，但在我心里很想叫你，你可以不答应，身体肤受之父母，既然你要，那我就还给你……只是，我们以后再无瓜葛……”

“快去！”

“好。”我苦涩一笑，朝着唐富贵道，“叔叔，我愿代替我妈去死，你动手吧，”

“嗯，自己套上脖子，自己拿刀割腕，任选一个。”

我慢慢把绳子拴着，过程是煎熬的，我脑袋里闪过许多碎片，像星星点点一般，那些美好的难堪的，都变成最后的回忆。

我踩在板凳上，将脖子套进去，但是站了半天，始终没有勇气将板凳踢倒。

砰！

纯姐突然从地下爬过来，伸手把我脚底的板凳拽掉，失去支撑的我瞬间被卡住，呼吸被遏制在胸膛里，密密麻麻的失血感在脸上呈现，眼珠子外突。

纯姐一脸无辜的看着我，“早死早超生。”

我想闭上眼却闭不上。

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手脚变得冰冷，似乎魂魄脱离了身体，在空气中漂浮着，黑暗像潮水般涌来。

唐莫宁，我来陪你。

我本以为这是我最好的结局，不用再受折磨，不用受唐富贵的压迫，不用在肮脏的夜总会逼着自己去做难堪的事。

那些风尘中的事，我都不想再触碰。

但是，我却活了，躺在医院里，惨白色的天花板现在瞳孔中。

像是在做梦。

“小姑娘，真是福大命大，有什么事想不开非要上吊呢？你爸爸对你那么好，昨天晚上守了一夜，今天早上才匆匆离开，还让我们好好照顾。”护士熟练的给我换药，在旁边嘀咕。

我闭着眼睛不说话。

“对了，你手机今天一直在响，吵到其他病人，所以给关机了。”

对了，火化。

本以为感情干涩的，我不会再流泪，但想到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在火中化为灰烬，一股细流从眼眶滑落。

我愣愣的抬手抚上眼角，放在嘴边，是咸的。

唐莫宁……唐莫宁……

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被狂风肆虐，酸涩痛苦的情绪在全身蔓延，我把被子盖到头顶，躲在营造出的小天地里呜呜的哭着。

他死了。

再也不会突然出现摸我脑袋，笑的温柔，不会冷言冷语骂我笨，不会现在我面前，怜惜我，不会替我挡住别人的责难……

一个人的消失很容易，但留下的，是生者对死者的无限怀念和一生的思念。

唐莫宁离开了，静的像春天的风划过，似乎除了我在意之外，没有人牵挂他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