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好多人都问我为何一定要去柳湖求学,又为何一定要设南山盟……”
孟知雪这时候的神色,显得有些认真,望着方寸,道:“我一直没有向外人说过,但其实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令兄方尺先生,我去柳湖,便是想知道当年的方尺先生,是从什么样的地方成长起来的,而我设南山盟,便是因为我希望方尺先生这样的人,永存于世!”
“……”
方寸心里暗想:“其实你不说,大家也早就看出来了吧?”
不过这时候见孟知雪如此认真,便也不好打断,只是老实的听着。
“其实在我小的时候,也不算小,已经很记事了!”
孟知雪声音低低的道:“我曾经被令兄救过一命!”
周围人没有打断她,孟知雪若是出身朝歌,那被方尺救过,也不算特别稀奇。
看她对方尺的尊重,早该想到她也与仙师方尺有过因果。
“不过让我印象最深的,却不是被令兄所救,而是他做人的气度与原则……”
孟知雪慢慢说了出来:“当年,朝歌曾经有过一场大灾,有荒原魔物,潜入朝歌,逆改了龙脉,以致于当时的朝歌,不知有多少大小炼气士都身中龙脉之毒,命在倾刻……”
“那时候的我,便是其中一个!”
“那时候我身中奇毒,时时昏迷,记忆都已乱了,惟有一个场景,我记得很是清楚,当时我躺在丹霞山下,周围皆是与我年龄相仿,同样中了龙脉之毒的小孩,而当时因为事情太过严重,丹霞山以及御医院,拼尽了手段,也只能先顾着救治一些中了毒的大人们……”
“……”
听了这话,方寸才微微点头,有些好奇了。
孟知雪说的,乃是朝歌一桩秘辛。
事情应该就是生在自家兄长入朝歌之后不久,据说是与荒原的魔物有关,一场灾变,害得大夏苦不堪言,损失严重,后来终是挺了过去,但因为此事事关仙帝颜面,因而成了一桩极少有人敢公然提及的丑事,别说他们那偏远的柳湖了,便是在朝歌,都没多少人清楚。
而若是中了奇毒的话,也确实像孟知雪说的。
若要救治,自然会以大炼气士,以及朝中大人们为主,孟知雪当时怕是还没踏上修行路,自然排不上号,况且,她的身份虽然不俗,在那样的大事面前,怕也是微不足道的……
“恍恍惚惚中,我甚至认为自己就快要死了!”
孟知雪说着,像是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轻叹了一声,道:“虽然我那时候尚小,但真的有种太过痛苦,感觉自己就要死掉的记忆,而比那更可怕的,则是我躺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有时候亮一些,有时候暗一些,我知道那是一天过去了,但一直没人理我……”
“我唤自己的父亲,唤母亲,可却无人应我,周围只有哭声与痛苦的叫声……”
“而在那时候,有一个人轻轻抚着我的额头,说:别怕……”
“……”
孟知雪眼眶微微一红,似乎有些感慨,轻轻看了方寸一眼,才又道:“那是你兄长!”
“我感觉到,有人在以温和的法力,替我拔除体内的阴森魔气,让我感觉好舒服,也是在那时候,我才终于睁开了眼,看到了你的兄长……他笑起来的时候,真让人安心。”
“……”
周围无人说话,似乎殿里的喧哗,都离他们远了些。
所有人这时候都在认真的听着孟知雪的讲述。
“当时你兄长,就在我们那些几乎被人忘了的孩子们身边,帮我们一个个的拔除阴毒,劝着每个人安心一些,然后,我……我当时还看到了有人过来训斥他,我记得当时训斥的话好像是,说如今多少仙殿中的姬妾,都还没办法治得好,你哪里来的功夫管这些小孩?”
“还有人斥责他,说如今辟毒丹尚未炼成,你就将他们的阴毒引入自身,是找……找死!”
说到了这里时,孟知雪看到了方寸的脸上,嘴唇微颤,道:“方二公子,你能想象么?”
“那时候的令兄,他其实不是在为我们治伤,他只是在将我们所有人的阴毒,都引入到他的体内,他是在替我们这些人受那阴毒的苦楚,他当时是在用他得命,换我们的命啊……”
“若不是后来丹霞山确实炼出了驱逐那阴毒的丹药的话,说不定令兄当就是……”
“……”
这些话,莫说其他人,就连方寸,也微微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