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始至终她面上维持着大方,可还是算计着想尽量扳回一城。毕竟如丫鬟所言,她可是根据每个人的喜好,起早贪黑“亲手”做的茶点。这份心意多感动人,没看到丫鬟话说出来后,女学中用茶点时的闲谈声瞬间低了八度。要不是他们声音降低,她也不会听到宋钦蓉的埋怨声。
真是好算计,她都要怀疑那块水晶绿豆糕是不是故意了。
“还不是阿瑶……”
想起阿娘嘱咐,宋钦蓉顿了顿。虽然日后阿瑶有对着她做低伏小的一天,但现在她还未入宋家门,两人地位正好倒过来,是她要百般讨好阿瑶。
“阿蓉,事情已经过去了。”
放缓语调,沈墨慈温柔地劝说着。有些事说明白了反倒不好,这样半遮半露反倒容易引人遐想。
“你们……”
苏小乔急得直跺脚,阿瑶初入书院不知沈墨慈的厉害,她却了解的一清二楚。她爹本来是绸缎庄调配染料的管事,可因为几年前得罪了沈墨慈身边的人,便被寻个由头拿下来,去做最脏最累的活计,每个月还拿不到多少钱。连家中最厉害的阿爹都斗不过沈墨慈身边的一个小喽啰,更别说她,还有看起来那么柔弱的阿瑶。
阿瑶真可怜,连堂姐都不帮她。要是她再不护着她,那她得被欺负成什么样。
一瞬间苏小乔胸膛中升出无限勇气,昂挺胸将阿瑶护在身后,沉声道:“你把事说清楚,阿瑶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人。”
“小乔,是我欺负了阿蓉。”
不可置信的目光传来,阿瑶松开苏小乔衣袖,转而勾上她的小拇指。柔软细腻的触感传来,苏小乔心下难堪消去大半,心满意足地说道。
“就算你欺负她肯定也是出于无奈,我相信你。”
被她信任的目光看着,阿瑶心里热乎乎的。与此同时窗外也有一个人目光着了火,隐在竹林中,透过开启的窗户陆景渊看向勾起一起的一大一小两只小指,右手小指隐隐勾起,与此同时拇指与食指夹着一枚闪亮的暗器。
刚准备打出去,窗内娇俏少女却跟背后长了眼似得,突然扭头往这边撇过来。侧身躲过她目光,刚想翻旁边院墙遁走,他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是那丫头身边的丫鬟。陆景渊跃上墙头,看到另一人时不由皱眉,她怎么会跟沈墨慈的丫鬟凑在一起?
收回目光,阿瑶轻轻揉下额头,大概是这几日太累了,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
注视着面前摇头诉说姐妹情,口口声声说肯定不会介意的宋钦蓉,察觉到她眼中几乎掩饰不住的怨恨,这种怨恨跟她脸上讨好的笑容形成鲜明的对比,突然间她有些意兴阑珊。如此简单的心思,上辈子她怎么就没看出来。
嫉妒么?可再嫉妒,这辈子胡家的一切也不会变成她的!
想到这她笑容越明艳,明艳到晃花宋钦蓉的脸,让她说着虚伪言辞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彻底消音。
而在她消音的一刻,满室不解的目光中,阿瑶开口:“的确是出于无奈,以前阿蓉过府,我都打开自己的饰匣子让她任意挑选。可她每次都不开心,反倒跟我讲沈姑娘准备的茶点如何精致、如何用心。她毕竟是我的表姐,我更希望自己送的礼物能让她喜欢,于是便在今日给她准备了点惊喜……”
“阿瑶!”
宋钦蓉已经预料到她要说什么,忙皱紧眉头出声阻止。
“阿蓉表姐,难道那盒水晶绿豆糕还不合意?”
“水晶绿豆糕”一出,女学众人哪还能不明白。一时间或惊讶或鄙夷,种种眼神齐刷刷朝宋钦蓉看去,连站在她旁边的沈墨慈也一同受了注目礼。
苏小乔则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欺负的。”
在阿瑶笑着点头后,她扭头看着宋钦蓉,好奇地问道:“可是以前每次阿蓉戴新饰来书院都很开心,难道你真的不喜欢那些东西?”
怎么可能不喜欢!先前宋钦蓉隔三差五带新饰过来,休息时间便站起来屋里屋外的晃,一副恨不得所有人都看到她夸赞她的模样。原本他们以为是宋家宠女儿,现在仔细想想,宋家再宠女儿,也不可能拿出那么多名贵饰。
女学中这些姑娘虽家境宽裕,但从没有人像阿瑶这般一个娇娇女坐拥万贯家财,珍稀饰随便戴随便送。这会功夫已经有人算出了宋钦蓉历年来戴过来的那些饰价值,单拎出一件来还不算什么,全部算起来价值却令人咋舌。有这样一个大方的表妹还不知道珍稀,真是让人不知说她什么好。
周围鄙视的神情越浓烈,宋钦蓉神情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红。正当尴尬着下不来台时,沈墨慈开口了:
“时辰也差不多,大家收拾收拾去东边男学。”
空海大师讲学最重要,闻此女学众人也顾不上什么狼心狗肺的宋钦蓉,自顾自开始收拾笔墨纸砚,三五结伴往外走。与刚才不同的是,那会他们碍于沈墨慈不好理会阿瑶,这会却有不少人主动叫她。阿瑶也没拒绝,而是拉着满脸“我又要被抛下了但我绝对不能开口求人”可怜又倔强样的苏小乔一同加入他们。
落在后面的沈墨慈阖下眼睑,挡住眼中阴郁。
宋钦蓉凑过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阿慈,都是我拖累了你。还有刚才,谢谢你。”
沈墨慈微微摇头,再抬头时依旧面色温和:“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妹说话自然随意些,这事原也怪不得你,只是有人从中作梗罢了。”
有人从中作梗!宋钦蓉的满心怨恨突然找了宣泄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