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扭过头不再看阿娘反应,她与阿爹肩并肩走向书房。半路上对着阿爹弓起来的胳膊,她下意识伸手挽住,略显冰凉的小手伸进他腰侧衣袋中,晃的里面几把钥匙叮铃作响。
清脆的响声传来,阿爹腰间温度隔着口袋传到手上,不知不觉间她放松下来。
“能再见到阿爹真好。”
迈过书房门槛,胡九龄冷着脸,命令管家胡贵清场,务必让书房连只虫子都爬不进来。
“阿瑶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才许久未见阿爹?”
“恩。就在一个月后进贡的春绸完成时,阿爹亲自押运上京,途中遭遇山匪……”
有了前几天铺垫,如今阿瑶情绪已经没有刚重生时那般激动。她如一个旁观者般,将那三年间生的种种变故一点点说出来。
“就这样,胡家万贯家财尽皆落入沈墨慈之手,而女儿也未能逃过厄运。本想着下黄泉去与阿爹请罪,没成想上天眷顾,竟然给了机会重新来过。”
胡九龄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捧在手心娇养十三年的爱女,竟然在一个月后会走向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双亲离世、亲友背叛、家产被夺、饥困交加、不得善终。
任何一条拿出来都足够让他心揪成一团,当所有这些混在一起,足以激起他心中毁天灭地的*。
但再生气他也不会冲着爱女,就如前面十三年所做一样,不论商场有多阴暗,回到家中面对阿瑶时,他始终是那个慈祥的、满足她所有愿望的爹爹。
“阿瑶受苦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爹爹,这几天你一个人闷在心里,吓坏了吧?”
“有爹爹在身边,其实也没怎么害怕。女儿之所以没说,是因为宋钦文他以前实在表现得太好。书院中的事摆在跟前,阿娘都不相信,换做几日前空口无凭,只会更难说。”
不愧是他的女儿,果然聪明,懂得谋定而后动。胡九龄自问,若是前几日阿瑶说出来,只怕他也会因宋钦文一贯的良好表现而有所迟疑。甚至连这几日梦到的爱女惨状,也会在宋氏劝说下归结为日有所思。
虽然最终他会相信阿瑶,可总要费一番周折,事情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简单。
“阿瑶所言有理,你放心,阿爹绝不会白白看着你受欺负。”
太好了,阿爹相信她。
阿瑶深知自身不足,前世今生她所处环境一直很单纯,不论生意上还是算心计,比起沈墨慈她都差远了。这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得,如今她只能扬长避短。
她不懂,却不代表阿爹不懂,只是……
“女儿不孝,常人家十三岁的姑娘早已懂得孝顺爹娘。只有女儿,不能为阿爹分忧不说,还一直让阿爹操劳。”
“那阿瑶便帮帮阿爹。”
怎么帮?阿瑶面露错愕,抬起头就见阿爹捏着一把明晃晃的钥匙,递到她眼前。
“人老了记性不好,容易丢三落四,日后库房钥匙便由阿瑶代阿爹保管。”
这……不是前世藏在拔步床暗格中,后来被庶支趁乱偷走的钥匙?有了这一把钥匙,就能打开胡家金山银山的库房。
“女儿会弄丢的……”
“丢了也没事,阿瑶懂事了,阿爹今天就给你交个底。胡家日后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你愿意,就是全洒大街,阿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上辈子钱没了也就没了,阿爹不会怪你。”
阿爹这是在安慰她?
胡家三代单传,到如今嫡支只她与阿爹二人。这句话出口,虽不能完全抵消她前世的过失,但也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看着爱女抿起的唇角,胡九龄心下也轻松不少。想到方才阿瑶说那些事,他心思一转,看来有些事得早些准备。
“这些事……暂时先不要告诉你娘,阿爹会寻合适的时机说给她听。”
点头应下,想了想阿瑶又加上一句:“这样阿娘难免心里难受,她身体不好,不如这几天女儿陪她到庙里祈福?”
毕竟夫妻多年,胡九龄心下一软:“也好。”